蔷薇月令(110)
他的委婉提议像是完全在宋见青意料之中,宋见青眉头都没皱一下:“那拖把怎么办?你要一直让它寄养在白泽那里么。”
这根本就不是问句,他就是吃准云酽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太久,哪怕是多年至交也一样。
趁云酽哑然,他将云酽的原话奉还,添油加醋完成绝杀:“我是为了给拖把一个良好的童年,不然它会羡慕别的小狗。”
第85章 一起洗澡
拖把的脑袋抻在两只薄而软的爪上,打了个哈欠,趴在云酽的腿上开始享受它短暂的汽车旅行,虽然仅仅只有三十分钟。
云酽捏捏它松松的后颈皮肉,脸上表情安静,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从他的脸上找到名叫无奈至极的感觉。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下车?”
刚才他给白泽打了个电话,说来接拖把回家。
结果到地方后宋见青跟他说,这里不能停车,要他坐在车上自己去接。
他保证自己清晰地捕捉到了白泽在看清楚来人是宋见青后表情垮掉的一瞬间,像是要吃人。
如果做成定格动画,这个有趣至极的画面会是这样的:
宋见青迈着步子咯吱咯吱走过去,伸出手很不客气地要接走拖把;
拖把看到爸爸兴奋不已,浑身狗毛甩得像是玩具,几欲从白泽叔叔的怀抱(禁锢)中跳出去;
白泽面色不虞,目光锁定宋见青,大脑仿佛已经给他打上了“偷狗贼”的标签。并且向一路之隔的车里眺望,用眼神询问云酽能不能把狗放心交给他;
坐在车里暗自后悔的云酽双手合十,祈祷他们两个不要当街斗殴,要打把狗放下再打。
然后宋见青伸出了手。
两人眼神激烈交战,互相默默从几年前大学里的矛盾骂到最近出车祸的晦气事,过了大概半分钟,白泽才十分不情不愿的把怀中的小狗松开。
拖把疯狂地扑到宋见青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好像他是散发着肉香的人形大棒骨。两只前爪扒拉乱了衣襟,小黑鼻头蹭来蹭去,把鼻涕蹭了个干净。
溺爱持续了五秒,宋见青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它的脑壳。
拖把被训得一愣,静了一会儿,很是委屈,继而变本加厉地舔了起来。
父子相聚感人至深,白泽严厉地眯起眼睛,双臂环抱胸前,两片嘴唇快速张合,表情看上去如沐春风鸟语花香,云酽猜是脏话。
小狗趴到宋见青肩膀上,咧着嘴巴,两只毛茸茸的爪搭在上面,留给操心操肺照顾它好几天的白泽叔叔一个会摇尾巴的狗屁股,小白眼狼。
狗它爸背对着马路,云酽看不到宋见青的表情。
但是结合白泽逐渐黑如井盖的脸,和拖把懒洋洋窝在他怀里晒暖的姿态,他知道宋见青一定在和白泽进行唇枪舌战的友好交流。
这一集定格动画以白泽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宋见青带着拖把悠然自得分别离开为结局。
车窗外阳光直射,北京比苏州要干燥很多,有很多灰尘小颗粒漂浮在空中。
宋见青眼中的得意挥之不去,像是打了胜仗归来得意洋洋的大型动物:“我怕你上次车祸的伤还没好,拖把这么激动,撞到你的伤口怎么办。”
这拙劣的借口听上去倒真是实打实的关心,云酽差点给气笑了,那天晚上在出租屋把他翻来覆去折腾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当时他腿抽筋大概就是因为在病床上躺的太久,缺乏基本锻炼。
他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全是白泽发来怒骂宋见青是绿茶的消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雄竞,消息一条更比一条长。
而绿茶本人正沉浸在莫名愉悦中,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与以往区别不大,淡漠精致得像博物馆中陈列的雕塑,但云酽能从他的小动作中窥寻出不同。
手机的声音把拖把给震醒了,迷迷糊糊地舔云酽放在他脸颊边的手指,热热的,他很爱被小动物这样亲昵接触。
身体的一部分被湿软的舌头包裹住,云酽蓦地想起那晚宋见青把手指塞入他口腔中揉按的情色动作。
再一想,他现在在去宋见青家的路上,没名没分借住。
云酽内心倍感煎熬如芒在背,快感和尴尬如同倾盆暴雨把他洗刷。
原本气温舒适的车内变得空气不流通,他紧抿着唇,极不自然地把脑袋偏向玻璃车窗,并不知道他的表情已被宋见青尽收眼底。
拖把的狗狗用品才被打包送到云酽家没多久,就又被折返送回。
他们两个乒乒乓乓抱着一堆东西,狼狈得仿佛是住在桥洞的流浪汉,云酽肩头还趴着一块抹布似的狗。
小狗睡得很沉,甚至小声打着呼噜,好像个肩颈挂饰。
云酽撇撇嘴:“听的我都困了。”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小狗特别活泼,一天只需要睡五六个小时。宋见青腾出一只手摸摸它的鼻子:“是不是生病不舒服?”
狗的鼻子如果是湿润的说明没问题,如果干的话反而要引起注意,可能是上火或者感冒发烧,甚至是犬瘟、细小的征兆。
拖把睡得正香,忽然被堵住了左鼻孔,好脾气地缩起脖颈摇摇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它再怎么活泼好动也是受过重伤的小狗,云酽不免有点担心:“不干吧?”
“何止是不干,”宋见青搓捻指尖,嫌弃地把摸过它鼻头的手指在云酽手背蹭过,“全是它的口水。”
云酽哭笑不得,悄悄用胳膊肘戳他:“你还蹭到我手上,好烦人啊你。”
蹭完正好出电梯,宋见青装没听见。
他现在这栋常住房屋的装修风格,说好听点是侘寂风,朴素又安静,保留了房屋一定的天然缺陷。
倘若要直白地说,那就是冷淡到懒得费心思装修,颜色基调逃不脱黑白灰,倒也独特,像他。
这房子是宋见青和云酽分开之后才买下的,想到这里,云酽恬静的五官糅杂了些许难过和自责。
房主倒是没什么感觉,打开鞋柜找出一双全新的拖鞋。
有一双棉拖特别扎眼,粉色的,上面还有两个大狐狸脑袋,玲娜贝儿。
正准备换鞋的云酽把拖把放在地上,没忍住,古怪地瞧了宋见青一眼。
他倒也不是怀疑宋见青(背着他)与哪位女性交往,先不说宋见青的性取向没有更改的迹象,就算他有心仪的异性交往对象,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和自己彻底断干净。
但是粉色大狐狸棉拖出现在宋见青的鞋柜里真的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云酽宁愿相信它是什么片场道具。
可惜没等他多胡思乱想一会儿,宋见青就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抱着拖把擦脚,知道云酽脑袋里又开始编排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解释:“那是白落枫的。”
原来如此。
云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生怕宋见青内心压抑生出了什么可怕的小癖好。
收拾好东西,他们两人分工,云酽负责给拖把洗洗澡,宋见青来做晚餐。
拖把就是长不大的体型,现在他们两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把它托起来。云酽抱着它左看右看,捏捏狗爪揉揉肚皮搔搔痒痒肉,疑惑地嘟囔:“一定要洗吗?看上去不脏啊。”
宋见青在厨房洗菜,头也没回:“它晚上不睡狗窝,你让它沾着一身土挤你被窝?”
地暖还没开始供应,避免感冒,云酽只好放了会儿暖气才把自己和拖把都塞进卫生间。
拖把很聪明,一看到瓷砖地板就知道要洗澡了,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得要云酽用脚踢踢它屁股才肯挪两步。
它小脸耷拉着,巧克力豆似的眼睛盯着云酽,尽是不满。
云酽完全是个没经验的,站在壁龛前踌躇半晌,才找到哪个是宠物专用沐浴液。
他把拖把打湿,挤了一坨沐浴液在自己掌心,酸涩香甜的柑橘香四溢,感觉剥开了个汁水淋漓的橘子。
闻到熟悉香味的刹那,记忆忙不迭地奉上他们初识的那天晚上的存档,那个拥抱。
“什么啊,”云酽没忍住多闻了两下,自言自语,“怎么给小狗也买这个味道的沐浴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