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61)
许莼嘿嘿一笑:“我看大哥一直是怪里怪气的,兴许出去有他的道理。至于伯母么,她心里当然不痛快了,如今她可要承咱们二房的情,满京城现在谁不知道靖国公夫人贤良淑德呢。”
盛夫人看儿子满脸笑意,心中一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涩,但仍是笑道:“我听青钱说了你想找个大掌柜,依我说,我看如今府里事情也少了,正想着放她出去,不若让她去你那里练练手,也不必再找别人了。”
许莼一怔:“青钱姐姐不是母亲得用的吗?给我了您可没人使。再说我这里太小了,委屈了青钱姐姐。”
盛夫人却道:“我这人手多着呢,不差她一个。我问过她了,她是愿意的。她还不想嫁人,在府里就太扎眼了。”
“你祖母都反复在我跟前说了几次,丫鬟到了岁数就该放出去,国公府的规矩如何如何,又一直说要配府里的管家,如此才能长远留着人。府里这些人,她哪里看得上呢!不若就放店里去替你掌着生意,久不在府里了,自然也就淡了。”
许莼笑道:“那太好了,有青钱姐姐帮忙,那我可省心了。”
盛夫人看儿子不反对,心里又放松了些,这些年她一个人不敢往儿子身边放,只担心儿子多想,误以为她是要监视他,只盛太公那边亲自挑了四个得力的小厮跟着,如今看儿子一点不抗拒,心下不由有些唏嘘。”
许莼又问亲爹,盛夫人笑了声:“自那日得了皇上亲自召见,当面嘉勉,他可真算是荣耀大发了!如今是酒也不喝了,丫鬟也不许近身伺候了,言必称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竟是不修好那斋宫,都要一直斋戒着呢!真真要做个忠孝兼全的臣子了!天后娘娘保佑!”
许莼哈哈哈笑了起来,一边又悄悄和盛夫人悄声道:“阿娘,您千万不要给他钱去修斋宫,那是皇家的差使,皇家多的是钱,您可别自掏腰包帮他往里头填哈,就让他慢慢修去。”
盛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了。”
许莼便招了招手道:“青钱姐姐准备好了您和我说,我亲自来请她,嘻嘻。”
说完一溜烟便出门了,在门口偏偏倒霉遇到了许葵刚刚从内院出来,身后跟着贴身丫鬟,是要上马车回去夫家的样子,又不好不叫,只好叫了声:“大姐姐!”
许葵却没像从前一般见了他视而不见或者冷嘲热讽,而是站定了道:“莼哥儿去哪里?”
许莼硬着头皮站着道:“顺王世子那边邀我,说晚上在千秋园那边邀了太学的同窗们聚一聚,商量下端午的活动,推举射柳、蹴鞠这些队员吧,听他们意思是想组队,在东苑献技长长脸。”
许葵道:“倒是长进了,正有一事要烦劳你,你大姐夫不是落榜了吗?这些日子在家闷闷不乐的,你那边太学的同窗有什么文会、宴会什么的,你带上你姐夫去散散心。”
许莼心里哈一声,但面上只是笑道:“大姐姐有交代,自是遵从,只是今晚都是太学同窗……”
许葵道:“自然是不是就今晚,只看着后边的宴会,不单你们同窗的,或者你办一场两场,如今叔父不在家,你若是要请,婶婶定是替你操办得好的,这般你姐夫过来也合适,还能帮帮你接待客人。正好你大哥哥等授官也还要一段时间,你这时候合该请一请同窗好友的。”
许莼道:“大姐姐说的是,只是我听说祖母那边似乎身子不大舒服,且过几日等祖母身体康健便好了。”
许葵道:“还不是菰哥儿不肯留京,祖母这才心里不舒服,老太太年高了舍不得孙儿也是常事。要我说菰哥儿这打算挺好的,出京有什么不好?韩家这边都说皇上只看重务实的,这几年外官做得好调进六部的还少吗?只要京察弄几个卓异,便能进京磨勘述职,这还不好操作吗?我娘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许莼听她这一套话倒是竟有些道理,有些吃惊,点头赞许道:“大姐姐这话说得很是。”
许葵笑了声,便道:“从前是大姐姐不对,对你急了些,也是着急你,看你只是终日游荡好玩不干正事儿。如今你既考入太学,竟是我小看你了,如今看来,莼哥儿也是栋梁之才,来日许家门楣还要靠你光大。”
许莼看着许葵这一套漂亮软话说下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脸皮厚度竟还不够,只能唯唯诺诺应了几句,许葵又叮嘱了几句好好读书,注意身体,少去风月花柳之地等等,才上了马车回去了。
许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一旁跟着的夏潮:“你说,大姐姐这是哪里吃了斋,竟这么能屈能伸了?”
夏潮呵呵一笑,悄声对许莼道:“刚才您去见夫人,我在外边听到的闲话。大小姐回来,和大夫人要钱,听说是想去看那什么妇科圣手,听说诊费贵,还有那边的老夫人要过寿,也要钱置办寿礼。你也知道大小姐一贯手撒漫得很,用度大。大夫人每年月银多顾了她了。结果今儿来,听说只给了诊费,还教训了大小姐一通道理,让她节俭些。”
“从前只尽着你,如今你弟弟过继过来了,谋京官也好,外放也好,上下的赏钱,盘缠行装,童仆管家总要打点,再则后边还有娶妻的费用,这些都要盘算起来了。总不好再让二房出了。圣旨明明白白,如今菰哥儿算大房的人了,我若是再总是尽顾着你,就算如今菰哥儿才过继过来不计较这些,太夫人可看着呢!你还不知道你祖母什么人吗?可把那点国公府家财看得紧!当初你的嫁妆,好大一部分都是我嫁妆贴进去的,公中就出了五千两!说起来还亏你婶子也给你添妆了两千两,送了一对贝母屏风,否则不知道多难看。”
夏潮惟妙惟肖学了一通,许莼忍不住笑出来,问他:“这谁这么促狭,这样私密话都告诉你了?”
夏潮呵呵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平日里大太太悭吝得很,待下边人十分苛刻,大房那边的奴婢,便是陪房过来的,都想着换地方当差。更何况如今府里这般明白,皇上下旨嘉勉!咱们国公爷孝悌仁爱,咱们夫人贤良淑德!大爷二爷都有才干!还把大爷给过继去长房了,这不以后国公府,就是世子爷您的了?分家是迟早的,他们自然要讨好未来的国公府主人。”
“现在不讨好世子爷您,讨好谁?如今您那院子,可是阖府最清省的了!谁不想去!”
许莼看了眼天边暮色,笑道:“快走吧,我这真要迟到了,只怕要被罚酒了。”
第40章 生怖
许莼一进千秋阁就被起哄:“东道主还迟到!必须罚酒!”
“罚酒三杯!”
许莼只好笑着拱手团团作揖:“抱歉抱歉, 家里长辈有事,耽误了点时间,我喝酒, 我喝酒。”一边说着已有人送了巨觥盛着满满一杯酒过来。
许莼一见就慌了, 伸手一边拦着一边笑道:“求换小杯, 小杯,小弟确实酒量不行。”
众人起哄道:“这么多人等着你, 至少一杯!”说完平原伯的世子熊文甫、英王家的世孙谢骥便已攘臂捋袖跃跃欲试要上去要灌他酒。
谢翡终于笑了道:“大家饶了思远吧,今儿其实本是我做东,奈何最近京城里各大酒家, 大一些的包间全都被订下了, 没办法。还是思远主动提出来他来做东找包间。”
“好容易才有这样宽敞的包间, 这样好的看戏的位置, 还有这菜肴点心,哪一样不好呢,又出钱又出力的, 还被罚酒,我也是不忍的。”
这时归德侯世子苏霖玉也便帮衬:“正事还没说呢,把思远灌醉了可怎么行。”
大家这才笑着放了许莼, 换了小杯来,许莼这才一饮而尽三杯下去, 顿时面上浮起红晕,双眼都有些迷离起来。
谢翡命他来自己身边坐着, 笑着道:“找了大家来, 也是为着这端午的东苑, 按例都是要给皇上献技的, 国子监这边组队的今年不多, 我想着咱们要不组一队,射柳、蹴鞠、马球、龙舟都报上,君前也争些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