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228)
“这起名还得向我学啊,九洲四海常无事,万岁千秋乐未央。多吉利!”
“我看他们必败!”
作者有话说:
注:唐卢照邻《登封大酺歌》:九洲四海常无事,万岁千秋乐未央。
第166章 撞击
萤光号开到长壶峡附近, 就已先停了下来,却是放出了大量的竹筏,密密麻麻的竹筏笔直冲到了雷区, 触发了水雷, 竹筏上又放着一桶一桶的桐油, 被水雷炸飞后浮在海面上,瞬间便在海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然后一触即燃,将整片他们匆忙布下的水雷全部都引燃了。
水雷响成一片,炸雷横飞, 波涛怒号, 漫天雷霆, 火舌乱舞。然而即便如此, 其余地方的海依然冰冷阴沉,黑暗浓重,海是如此阔大, 人和船只都如同蝼蚁。
许莼在瞭望台上看向对方操作一番,他们这边辛苦布下的水雷阵果然被破了:“倒是个精于海战的好手。”他又有些后怕,转头看了眼后头还穿着水靠披着大棉袄的夏潮:“幸好方才已经命你的潜艇撤离了, 否则必定要被误炸到。”
夏潮嘻嘻一笑:“放好雷就跑了,咱们的人水性好着呢!”
看来对手不弱, 许莼心里提起了心,一旁的定海已提醒道:“世子!对方若是三艘船都过来撞击我们接舷战, 那就危险了, 我们是决计战不过的!如今他们刻意都在我们的火炮射程外, 三只船互为犄角, 恐怕便是如此打算。等水雷阵破了, 他们一起全速冲上来三个方向,我们最多只能打沉一艘船,还不一定有把握。”
“一艘船大概两千兵丁,他们这战术定然是许多驱逐护卫舰一起冲上来的,护卫舰上至少也有一千兵丁,只要三艘船上来撞击卡住我们的船,其他护卫舰定然一拥而上,蚁多咬死象,这是打定主意要先拿了我们的船,再回头去对付侬将军和盛三爷了。”
许莼皱紧了眉头道:“必须想法子分开他们的兵力,但敌人主将老练,恐怕不容易上当。”
他先命所有船只变阵为犄角阵备战,樯橹如林,缓缓变阵,严阵以待,他额上却微微冒着汗,心跳如擂。
许莼不由自主用手摸到了腰间的银壶上,他掌握着整船队人的生死,而这些人本来是可以安然撤退的,却因为他一人的一意孤行留下。但他若不援救,全军覆没的便是侬思稷和盛长天两百艘两万人船队的覆灭。
出征后他无时无刻不体味到为将的重任,一道命令便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无论是迎战还是撤退,若是脆弱一些的将领,恐怕就觉得难以胜任这样的重负。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他从前只以为是为将者培养才学武力、勇气的不易,如今才知道,敢于承担责任,面对自己命令的后果,计算战争每一道策略的得失,衡量生命的多少,夺取最后的胜利,才是为将者的素质。
天下绝没有常胜不败之将,哪怕是仁将儒将,同样肩上背负着无数同袍战友的人命,这些战士们完全服从于将令,奋不顾身,悍不畏死。难怪都说佳兵不祥,再好的用兵计策,也是不吉的。
但他们为的是守护海疆,保家卫国!
他毫不奇怪定海和裴东砚他们会战到热血流干、宝刀折尽的那一刻,因为他此刻也是这样的决心。
此时他们唯有奇计致胜,兵力上是远远不足对方的。他心头数闪过无数计谋,每一条计谋都要死人,一时竟然委决不下。
定海道:“恳请世子换乘小船去医疗船上,这里我们来应战!”他口拙,只会简单劝说:“世子为将,不该逞这匹夫之勇。”
许莼道:“不必多言,叱咤风云,为国尽忠,正在今日,身死无憾!”
裴东砚却心细,问道:“世子有什么办法不如说出来我们参详一二。”
许莼盯着海面上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道:“之前和侬大哥学的战术,若是上风上水之势,可施火攻。尤其是他们又自己放了这许多桐油,选派死士驾船,用载满炸弹和桐油等遇火即燃之物,全速撞击那两艘白霜、雪朝的船,应当有奇效。”
“问题就在于驾船冲过去,敌人定然也会用炮轰这些船只,死伤必定非常严重,而且效果也未必如想象的好,若是精准度不够,烧不穿撞不沉对方,白白牺牲我们军士人命,还有路过如今这燃烧的海面,也怕自己的船先被引燃,因此委决不下。”
“如此就只能用其他巡航舰先去前面抵挡另外两艘副船,让我们先将座船上的主将抓住,再处理别的船,但这时间差难以控制,且我们的其他船没有似我们这艘船这般坚固,水兵也没有我们的骁勇,一样也是会牺牲不少人。”
许莼喉咙焦灼,口干舌燥,一一说着自己所想。
夏潮却道:“世子!我们有潜艇!潜艇从水下摸过去,他们看不到,不会提前攻击!如今使用潜艇的战术很少!您花了这么多钱买了来,如何不用?一万两银子呢!恳请世子下令,我愿带潜艇在前,从水里去,提前备下鱼雷,载满桐油,去撞其中一艘座船,如此也能减少他们一只船的兵力!”
许莼心头一跳:“不行!这是自杀性攻击!”
夏潮着急:“我在潜艇撞上之前就游出去了,没问题的!您要相信我的水性!咱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且咱们海上多年,往他们密封舱撞去炸开,一准能将他们撞沉了!我一个人换这么多人,值了!”
许莼看着夏潮急切的面容,手心潮热,定海却上前道:“此计可!世子!你要信任自己的手下!不可再犹豫了!总比大家一块死的好!”
许莼深深盯着夏潮漆黑双眸,夏潮到自己身边,贪玩贪嘴,多嘴多舌,活泼好动,但却忠心耿耿。
他喉咙仿佛被哽住,但他却还是露出了笑容:“好,你一定要及时弃船,不可贪功——夏潮听令!”
夏潮立刻站直了身体:“到!”
许莼严肃道:“你的目标是白霜号!白霜遇夏日,应声而融,待君胜利归来,定当为你请功,为你父母请诰封!”
夏潮严肃应道:“末将听令!”又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看小爷的!”他举起拇指,得意地挥了挥,转身下去,带了一群同样披着棉袄穿着水靠的泅渡好手下去了。
海面上的火已渐渐小了,敌人三艘船已势在必得,全速冲了过来。
许莼已一连串发出了命令:“火炮、巨弩准备!一到射程立刻发射!”
“澄光、澄天号,带上十艘蜈蚣快船,全力去截雪朝号!”这一批海事学堂毕业的学生带的船共十艘大船,都是“澄”字号,将领和副将都是选拔的海战指挥学堂最优秀的学员担任,每艘船都有两千水师营兵驻守。
澄光、澄天号主将都是稳重谨慎有余,勇锐不足,优点是执行军令上一丝不苟,虽误亦行。训练这些时日,初初脱去了生涩,但与敌军对战总还是欠些锐气,因此才留在后勤做护卫舰,但此刻让他们两艘船带着蜈蚣快船去围一艘船,无论如何从人数上说总占优势,不至于是去送死。
他的心仍然剧烈跳着,面上却仿佛仍然带着笑:“看咱们以最快的速度擒获他们的主帅,再收拾他们!”
不过须臾之间,对方三艘船带着密密麻麻的兵船已冲到了射程以内!
这边的船队也在经验丰富的炮兵指挥官指挥下,整艘船二十尊大炮齐发!
漫天金蛇,轰雷掣电,火烧出血海一片,对面一排排兵船立刻被打沉了下去,血水殷红,船只燃烧起来,无数落水的士兵和尸体在海浪中挣扎,然而打头的三座座船仍然坚不可摧,全速冲了过来!
金鼓齐鸣,杀声震天!
岩中秀月站在瞭望台上,拿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沉声道:“他们用大部分副船来围堵雪朝号,倒是明智之举,若是分兵去堵两艘船,两边必败。不若全压在一艘船上,雪朝号必定无法执行撞击接舷战任务了,看来对面的将领是个胆大爱冒险的将领。”
浅野彦自信道:“我们两艘船兵力在万人以上,他们就算拦下一艘船,也无法抵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