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73)
他们奉了知州的命令,务必要将叶峥一家和两穿土豆安生安全送到家,不可有误。
至于剩下的试种土豆和后续推广事宜,李勤特意遣了人快马加鞭去信,让嘉和县的县令来一趟州府,具体详谈。
……
叶峥他们离开的那天,流民们早早就得了消息,有修缮码头的流民距离得近,红着眼看着,想要搭把手,又生怕弄脏了他们的东西,只好尽量约束自己,不给他们添麻烦,看着差役将叶峥一家的包袱被褥都被搬上船。
城外的流民也得了信,进不得城,只好跪在外头,祈求恩公一家子一路平安。
虽恩人说过了不爱看跪着,但山长水远,这一分兴许就是一辈子再不得见,不跪不足以抒发心中的感激。
流民们并非完全没有知觉的木头人,恩公教了他们砌窑烧砖的本事,相当于给了这群流民一条活路,就凭这手艺,就算离了这州府,他们也不会饿死,可以凭手艺赚一碗饭,再往家乡而去,对他们这些一无所有,连户籍都丢了的流民来说,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叶峥扶着夫郎坐稳后,朝码头上眼睛通红的流民挥挥手,喊话让他们好好干活,知州答应了等他们干完这茬,就想办法开个集体证明让他们回乡,回了乡可不要再干坏事,把流民这一段忘了,用双手创造新的生活。
他知道这些吃了苦的人能听进去。
……船夫撑着篙子,三两下船就离了岸,漂远了,但岸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有散去,还是朝着这个方向,挥着手,祈求着,祝福着。
等到岸边的人都瞧不见,叶峥才掸掸衣摆走回船舱。
回程的船是知州安排的,比叶峥他们来时那条可大了不少,容纳三个人在舱内还有富余空间,一点都不挤得慌。
但外头天气好,云爹嫌舱内憋闷,没坐多会就出去看青天白云去了。
叶峥让云清在自己膝头躺下来,用手指给他按摩放松头皮,缓解他怀孕坐船的不适,按了一会云清就主动起身,他心疼叶峥的手指,那是举人拿笔的手,怎么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
叶峥完全不介意伺候自己的夫郎,听闻怀孕的人下肢容易水肿,他又蹲下身,给云清按摩小腿,顺带吃点小豆腐,说点夫夫情话,这时间过得也快。
他们的船靠岸是十月的第一天,正是农民忙秋收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村里空荡荡的,都在田里忙活着。
饶是这样,一大群差役搬着东西护送着叶峥三人回家的场景还是给村口躺着磕牙的懒汉瞧见了。
——即便时间不对,但哪个村没点闲人呢。
这些人嘴里可没一句好话,瞧见这西洋景哪有不乱传的,只随自己高兴,不过个把时辰功夫,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云家有人犯了事儿,叫一队官差给押了回来,官差们此刻凶神恶煞往云家小院去了,指不定要抄家呢!
这里头传得最欢的就是李狗,他家田地有一块挨着叶家。
李狗和牛三跑到自家田头前,一个学一个演,活脱脱把俩丑角演得活灵活现。
别人都不爱搭理他们,忙得很,翻个白眼都算给面儿了。
今年用了叶家的水稻种植法,秋收时这稻谷比往年收成好了多少那是人眼看得见的,家家户户可以说没有不得好处的!
今年年成不好,旱得很,就说隔壁村吧,离他们村不过六里地,听说粮食比往年减产了三成,附近其他村也差不多,只有他们溪山村不一样,不仅没减产,还增量了,这都是叶小子那水稻法子的功劳,村里就没人不沾光的,就这还要说叶小子他们的闲话,是要天打雷劈呢!
只有那老李头听得起劲,给面子,话里话外还引着李狗多说一点。
李狗便绘声绘色,演得更起劲了。
原本他们说他们的,云罗氏和草哥儿埋头只管干自己的。
这俩是十里八乡的憨货,不顶屁用的东西,从他俩嘴里说出来的话比人家撅起屁股屙的屎还不值钱,根本懒得给眼色。
可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就算编吧,他俩咋能知道他家老头子穿的啥衣服出去,脚上是啥鞋,他家包袱皮又是哪个花色,除非帮着一起整理行李了,不然咋能编出这细节呢?
难不成……
云罗氏和草哥儿对视一眼,李狗和牛三造的这谣他们自然不会信,可是莫非他家几个真回来了?
第44章
正惊疑着呢,村长拖着两脚泥啪啪小跑着过来了,村长也在自家地头忙秋收。
叶峥他们回来的消息,村长自然得了信,他家田地也不远,捎带手就想喊上云罗氏一起回去。
谁知还没跑到地方,就听到李狗和牛三这俩不是东西在那里汪汪。
村长暴脾气上来,当即指着两人鼻子呵斥:“俩操蛋玩意儿!瞎胡咧咧啥呢瞎咧咧——你,说你呢李狗,从小就跟那二流子学的五迷三道囊吃囊喝,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还有你牛三,都穷成啥样了,老子娘忙成个鬼你小子整天翘脚野地里一躺,比那死人还死人德性!”
话锋一转又痛心疾首:“往常你俩不当自己是人,我当村长的也不惜得说你俩,爱往那个牛粪堆里钻就老老实实钻着长蛆去,不知好歹的东西,就不说峥小子贡献出来的水稻方子村里每家都得了利,你俩也沾了光,就说人已经是秀才公,秀才公也是你这两块料随意编排的,作死不挑个好日子!”
“不就是瞧着人是秀才,有啥了不起的,哼!”李狗和牛三挨了骂还挺不服,背过身去嘀嘀咕咕的。
村长都差点给这俩狗东西气乐了,把眼一瞪:“这说的是人话啊,有啥了不起的?嘿我今儿还告诉你们了,人家就是了不起,就是为村里做了实事,全村都欠着的,这但凡是个人都不能忘了人家的恩德!你俩不忿,不忿啥,有种别用人家的方子种田啊!”
李狗被这话一激,昏了头,直接冲田里的老李头嚷嚷:“不用就不用,谁稀罕似的,爹你也听见了,明年咱偏不沾这个光!”
本以为这话说下会得到他爹的热烈响应,毕竟老李头往常在家也常说叶峥家人的坏话。
谁知老李头却没接他这个茬。
“爹!”
李狗眼歪嘴斜地瞪着他老子,满脸不可置信。
老李头神情不自然地逃避李狗的视线,不和他对上眼。
老李头虽然孬,往常也看不惯叶峥一家,但他当真没有傻到李狗那份上,哦,村里其他家都用水田种稻,收成哗哗的,他家不用,凭啥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有那隔壁的瞧不过眼,嘴一撇嘲弄道:“我说老李头,你幺儿和你说话呢,叫你别用水田种稻,别沾峥小子他家的光,你这做老子的答不答应咋也说句话啊?”
“就是,说人家坏话还沾人家光,坏了良心的东西啊。”
“啧啧,瞧这家人,这要是有闺女的,可不敢嫁到这种人家里去,那不是把好好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就是就是,这李狗和牛三好赖早过了成亲的年纪,为啥没人给说媳妇,可不就是做人不修德嘛,心里还没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个老李头说得面皮酱紫,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子钻进去。
把腿一拔走上来,照着李狗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去,回去,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
说完叉起李狗的脖子就往家拖,即使这样,那句不沾光的话也死咬着没说出来。
牛三见犯了众怒了,李狗已经挨收拾,他这势单力孤也讨不了好,忙也灰溜溜跑了。
这些乡下二流子都一个德行,没人和他们计较的时候都自觉很得意,一旦有人较真,他们又先怂了。
“呸,俩脓包!”
村长晦气地唾骂了一口,然后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朝云罗氏道:“嗐,看我这记性——那啥云家的,手里活先放放,我云老弟和峥小子云清他们回来了,你赶紧家去瞧瞧。”
云罗氏一听,惊喜得一扬手把镰刀都扔了,草哥儿也是满脸笑容,搀着云罗氏从田埂上出来,两人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朝村长连连点头,扭头就朝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