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177)
雁云郡王府。
书房。
屋里散着薄荷精油的淡雅芬芳,这精油才出品没多久,量又稀少,除叶峥自家外,也就雁云郡王处用上了。
叶峥一看看看过眼前几位商行主联合写给他王爷大哥的书信和一溜儿贵重礼品单子,无奈摇摇头:“这些人是下了重本了,我瞧着这些奇珍异宝的价值,就买下半个雁云城也是绰绰有余的。”
雁云郡王水恒也感慨:“远在京城的时候,想象着雁云是穷山恶水蛮荒之地,来了才知道,竟是大错特错。”
叶峥摇摇头:“大哥倒也没想错,只不过是穷苦老百姓在哪都一样苦,那有钱有势的在哪都一样富裕,倒也不独雁云城是这样。”
水恒道:“这些人一直递帖子想见孤,孤却对他们没有丝毫兴趣,因着这信上字字句句暗指于阿弟,孤才叫来阿弟问问,这些人孤是不想见,不知阿弟可有兴趣见见?”
叶峥还真有,先前这些人也不是没有下帖子请过他或者送东西去他府上,叶峥先前忙着没工夫搭理,又怎么送来的叫人怎么送回去。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那边制皂工坊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各村各县的路也着手在修了,包括以后还可能流入市场的其他东西,总不能不和当地商贾打交道。
所谓世界上的生意他不可能一人做尽了,加上他乃为朝廷命官也是身份敏感,不好大张旗鼓发展起商贸之事,虽在南地不打紧,但那名声打出去了也是难听,这些在本地和周边早有运营有商业网点的大商人就成了现阶段他最好的合作对象了。
想到这里,叶峥说:“那就劳烦大哥了,不过不是现在,马上要过年了,先舒舒服服过个年,其余年后再说吧。”
水恒大手一挥:“也好,说到底那些不过小事一件罢了——对了阿弟,为兄前阵得了个好玩的,你来瞧瞧……”
进入十二月,雁云城一早一晚都有些寒了,得在夹棉外头在弄个披风或者外套才抵得住,但比起京城十二月里的滴水成冰那是好多了。
此时没有温度计,但按叶峥体感来说,就算那半夜里最低气温也没有低于0度过,白天只要不吹风,那基本能有八度左右。
大启虽各地风俗不同,但无论何地,大年三十是除夕,要过年,却是放诸四海皆准的习俗。
农历十二月又叫腊月,一进入腊月,那过年气氛渐渐上来了,雁云城也不能免俗,但雁云不像京城那样流行挂春联贴字画,而是流行用鲜花装点街面屋子,雁云有许多不同民族的百姓,会穿了传统服饰,不分男女哥儿老少,手拉手转圈圈,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割肉吃。
叶峥和云清被拉着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庆典,云清是北地人,看着热情大胆的南边人,有时候那姑娘的裙子也短,眼睛都不知往哪儿看了,到底是不惯,后头有这样庆礼邀请参加,能拒的叶峥就拒了,不好拒就象征性待一会儿,这也是他知州的义务,与民同乐。
云爹也参加过一次,回来就说再也不去了,那男男女女哥儿拉手唱情歌抛媚眼像话嘛?
叶峥笑着给解释说,一地是一地风俗,就像咱们北边,有时候大户人家男女到了新婚之夜掀开盖头才瞧了第一眼,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嫁了或娶了个什么样的人,这在南边这些人眼里看着也挺奇怪的,不是盲婚哑嫁嘛。
不过也没啥,爹您不惯下次就不去了,云爹说倒也是这样,但就再也没去过了。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云府给全体奴仆放了假,让他们回家过年,和亲人好好团聚团聚,过了年再回。
放年假自然少不了过年福利。
不仅提前发了月例银子,照常每人发两块棕榈皂外,又另外各发了白米二十斤,土豆四十斤,猪肉十斤,另外各色雁云特产水果一大堆,都是下头县令郡丞孝敬上来的,此外雁云郡王水恒那边又赐了一大堆下来,太多了,叶峥全家天天吃日日吃,直吃到过了年吃到开春也吃不完,与其白撂着搁坏了,不如分点给下人带回家,让人家一家人稀罕稀罕也过个好年。
一大早,草哥儿开始忙这事儿,小豆子誊出单子,跟在阿爹身后帮着念名字签到。
草哥儿虽不识字但脑筋灵活,自己琢磨出了一套驭人之术,她随身携带个小本子,上头让小豆子打了格子写好名字,硬生生把全府下人的名字长啥样都给背了下来,用布裹了根碳条带在身上,哪个下人犯了错,比如不讲卫生身上长了虱子,或偷奸耍滑误了工作,或拌嘴吵架拉帮结伙闹出事来,就在随身小本子上对应下人名字里大哥×或者画个杠或者其他什么符号,代表一种错误,不用别人认识,他自个儿看得懂就成,到了一月算总账。
因着丁是丁卯是卯,连日子都没记错过,更没张冠李戴过,或者把甲犯的错安在乙头上,说出来的必定就是此人犯的错,也没啥好辩解,所以下人们都挺怵这个草管家。
草哥儿先恩威并施了一番,拿着那本记满错处的本子说:“原本按着这里头的错误,不仅要扣月钱银子,还要打罚的,哪里还给你们放假发东西?可东家说了,人都有错的时候,犯错不可怕改了就成,你们听听,这实实的就是主家仁慈!这话我听了,所以东西发给你们,一点不克扣。但丑话说前头,我刘草灯一生最嫌那等欺软怕硬瞧着主家好性儿就抖起来爬主家头上的人,那说得难听就是不知好歹,是白眼狼!你们是我手下带的人,是好是歹也有我一分责任脸面,所以我就问一句,这里可有那白眼狼没有?”
“没有!”
“遇上这样仁慈东家还当白眼狼,兄弟们自己先唾弃自己!”
“放心吧草管家,来年我们一定更加用心当差。”
下人们一人比一个喊得响亮,提前拿了月钱,还能回家过年,还有福利东西,这一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世上哪里寻这样好的主子去?谁都晓得年内正是摆桌子请客忙使得着人的时候,哪家这时候给仆人放假呢,这样好的主人家要是错过了或进来了又被逐出去,那真是这辈子也再难寻到更疼惜下人的了。
“好,这话我记下了,若不好了往后咱们再说,日子长着呢——下面念名字,念到的上来领东西。”
“刘来福。”
“小的在。”
外院念名字发东西,领到了东西的一瞧那又是白米猪肉又是土豆和其他稀罕物,种类又多,那嘴翘起来就再也下不去了,差点咧到耳后根。
但凡出来卖身为奴,哪里有个家境富裕的呢,都穷得没吃没喝或家里有大宗用吞,才把自个儿当物件卖呢。
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可不得高兴死了么,有这么些,别说过个丰年了,就敞开了肚皮吃到年后也是足的。
先是集体都是笑,后来也有几个是哭,大约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来,那眼眶就红了。
有个黑瘦小子领了自己东西,不好进去亲谢主家,红着眼对着二门就是跪下:“谢谢主家仁厚!”
有一就有二,后来每个领了东西的都对着二门说谢主家仁厚。
不管主家人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心意表了,那心里就过得去了。
腊月二十六,云府前院热热闹闹地发了福利东西让下人们带回去,氛围是热络着。
镜头转到永年县。
毛阿婆家也预备着要过年,不同于雁云城终年不会低于零度的气温,毛阿婆他们村是刚进腊月就下了雪,毛阿婆和儿媳梅娘都穿着厚厚土布棉衣。
毛阿婆在蹲在屋檐下洗土豆,那手冻得根根通红萝卜似的,毛阿婆却似无知无觉,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神态,仿佛对这样的冷已经习以为常,动□□惜地拂过一颗颗土豆表皮,小心翼翼洗去泥土。
有了这些,今年冬天是不会挨饿了,想着能过个饱年,那遍布风霜褶子的脸上也渐渐舒展开,是个高兴模样。
媳妇梅娘刚哄睡儿子猪娃,轻手轻脚推开门走出来又小心翼翼关严实以免冷风吹进去。
见毛阿婆在洗土豆,自己也连忙过去蹲下一起洗。
毛阿婆拦她:“你才出月子没多久,不要碰冷的,这点子土豆我一个人洗了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