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125)
“担心孤什么?”
蓝尚捷瞧着这个人前春风拂面内里却行事急躁的太子:“我之前再三再四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却还是自作主张要弄什么明光本纪,便要弄也需回来先和我商议,看如何做得漂亮,做得不落人口实——你却不听我的劝,在圣上跟前夸下海口,行事如此毛躁,我如何不担心。”
“嗐,孤当是什么,姨父也太小心了,再说此事父皇不是一口答应了么,还夸孤有孝心呢,着翰林院助孤掌理此事……如今孤日日进出翰林院,同翰林学子同食同宿,谁不说孤平易近人,那些往日不了解孤或错看了孤的,也纷纷递上橄榄枝。”
“再者,翰林院的地位姨父又不是不知道,凡翰林士子皆有储相之才,便是无才无德,也都是朝中清流派系的弟子门人——来日若有那一天,孤入朝理政还需仰仗他们,现在有机会提前搞好关系有什么不好的。”
“太子慎言!”听得这番狂言,蓝尚捷深深拧起了眉头。
凌江瑞却不以为意:“放心,是姨父孤才说的这话,若不在孤宫中或还有外人,借孤十个胆子孤也不敢啊。”
蓝尚捷提醒:“你这太子宫就算再铁桶一块也需知隔墙有耳的道理,这样的话,便是在我跟前,以后也不要说了。”
太子听话点点头:“姨父教导的是,孤以后再不说了。”
见侄子不是那等油盐不进的,蓝尚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作为一朝太子,就是大启继承人,今上再欣赏大皇子,那也只是口头夸奖几句,也没见立淑妃为后——长姐故去至今后位一直空悬,也不是没有朝臣上书建议另立新后,但上这些折子的大臣无一不被今上骂回去了,你想为的什么?还不就是为的你太子位名正言顺……浮华虚妄都是空的,这些具体措施里才体现今上最真实的想法,你要看清!只要你自己稳得住,不要出岔子动摇,那边就蹦不出天去。”
听到这话,太子眼前迷雾顿开,恍然大悟道:“还是姨父看得清楚,孤受教了!”
“那么依姨父之见,我们就按兵不动?”
蓝尚捷脸上带起一抹笑:“按兵不动倒也未必,大皇子的灶如今烧得这么旺,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们怎么的也要想法子,不动声色给这把火添点柴火浇壶油啊。”
“哈哈哈,姨父英明!且看他何时引火烧身。”
同时,凌江瑞还有发散思维:“我猜父皇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兴许也是在考验孤,看孤的态度。”
比起蓝尚捷对朝堂局势的理解,凌江瑞对于解读父皇的心态,也自有一番研究:“父皇因着幼年经历,一向最厌兄弟不和、后宫不睦,最喜看到兄弟齐心一团和气的景象。如今他凌江晁如此锋芒毕露,把连带孤在内的几个兄弟们都打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会子看着风光,等父皇意识到这点后必然不喜——姨父你在朝堂上烧灶,孤也做不得别的,就努力在做个友爱兄弟关心父皇的好哥哥好儿子吧。”
“此大善也!”
第二件就是随着明光帝寿诞日的接近(十一月中),来京庆贺送礼的官员也多了不少,因着各有派系理念,朝堂上怎么说多了点摩擦导致的火.药味。
翰林院作为大启治国理政的最高学府和人才储备机构,最近也是多了不少宗项,人浮于事,躁动暗生。
因着各自事务繁忙又不在一座办公楼,叶峥除了和闵良骏见的次数多些,和周、谢两位老兄都有近十日未见了。
今儿好不容易瞅个空子,三人提早下值,相约去那迎宾楼小聚一顿,还是周纪明组的局,说他来做东。
叶、谢、闵三人都知周纪明家的情况,叶峥笑推拒着说:“小聚就小聚,做什么去那拘束人的迎宾楼,万一碰见这个上峰那个大人的还得起身行礼,一顿饭也吃不安生,我瞧着迎宾楼隔壁的香味馆就不错,东西好吃还有露天座椅,边吃边吹小风,兄弟几个自在说会话不错。”
叶峥起了头,谢元德和闵良骏也跟着说香味馆好,方便自在云云。
周纪明一听就知道他们是体谅自己,不想让自己破费才这么说,是嘴上故意打岔解围的好话,心里十分承情,这几个朋友交得值。
不过这回做东他是有准备的,故意把眼一横:“怎么,就许叶弟老带了家里新鲜吃食送我们,许闵弟经常做东下馆子,我不许我偶尔也破费一回,莫非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请不起这一顿?”
这话一出,可叫人没法接了。
几人瞅着他神色轻松自若,并非有压力强撑着面子才放下心,谢元德故作涎皮赖脸:“得得得,小叶小闵人年轻抹不开面子,我这老脸老皮的怕谁来,既如此那就走着,今儿别说是迎宾楼,就那安天大会的仙宫宴,我也少不得厚着脸皮蹭上一蹭。”
话已至此,叶峥和闵良骏也少不得凑趣着说那就讹周兄一顿好的,结账时可别心疼银子之类的。
因四人穿着翰林院的官服,还没进楼早有小二迎出来,那小二眼尖,一瞧见周纪明就惊喜道:“周大人来了,我们掌柜昨儿还念叨着说您没来呢,这几位是周大人的同僚吧?快请进,楼上有风凉雅间,包您呀是又舒坦又自在。”
叶峥正好奇这迎宾楼小二怎如此热情,还识得周兄,观周兄以往用度,不太可能是迎宾楼这等档次酒店的常客啊。
一进门就明白过来了,那迎宾楼大堂里明晃晃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座上高朋常畅饮。
下联是:门前贵客喜频临
横批是:高朋满座
那俊逸风流的字体,一瞧就是本届状元周纪明的手笔,因着这周状元的字写得着实好,还受过今上亲夸,是盖了皇印的颜筋柳骨。
叶峥犹记得周兄刚中状元那会,还有不少慕名而来求字的,都被周兄以微末伎俩不登大雅之堂给拒了,嘴里说着微末伎俩,实则极为骄傲,觉得自己这笔字若与那黄白之物挂钩就俗了,况求字者多有富商,商人懂什么风雅。
叶峥当时就觉得周兄的想法略有点偏颇了,能用一身所学为妻儿挣来美好生活应该自豪才是。不过人各有志,每个人生来想法不同,且这一身霜雪傲骨也是周纪明极为浓烈的个人色彩,不用强加给他自己的理念,也就没有多说。
如今瞧见这店小二对周兄态度,兼之对联高悬,哪里不知道周纪明已经想开了,想开就好,对他妻儿来说真是一件大好事。
谢元德和闵良骏自然也认得周纪明字体,略一思索马上也明白了,脸上露出了同叶峥如出一辙的笑容,都是为着周纪明高兴。
闵良骏性子跳脱,揶揄道:“周兄总算想开了,明白了安贫乐道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美德了?”
谢元德摇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周兄面皮薄,好不容易想通了,不要这样取消人家,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但话已出口,也不可能收回来了,好在周纪明不在意,他略带自嘲道:“也是上次受叶弟启发,我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周纪明堂堂八尺男儿,若不能够便罢了,明明有本事,却守着一身酸腐气,让妻儿跟着我吃苦,实在是忝为人夫人父。”
叶峥往雅间椅子上一坐,拿了根筷轻敲两下打岔道:“好容易聚回餐,不要讲那扫兴的了,难得来这么上档次的酒楼吃饭,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非得吃点好的不可——对了周兄你今日可带够了银两?别到时候吃了喝了,一抹嘴吧说没带钱,那弟弟我可不依的。”
这话说得俏皮,周谢闵三人都笑了,这叶弟的性子真令人琢磨不透,有正事时他就是那最老成的,无事时又常做顽童姿态,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这么个活宝来,听说叶弟是入赘的,还能保有如此赤子之心,想来叶弟夫郎一家对他定是极宠的,怨不得叶弟时时刻刻把夫郎挂在嘴边,显尽恩爱。
谢元德年龄是几个里最大的,他今年三十五,他家大郎年十六,二娘年十一,虽与叶峥兄弟相称,但叶峥比他儿子也就大得几岁,弄得他看待叶峥时常有些长者心态,不自觉话里也宠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谢元德心道我若有这么个十九岁就当了榜眼郎,生得又天人之姿的儿子,还不知怎么把人宠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