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234)
听得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叶峥也站出来提了句:“圣上,臣家里最近研制出一物,或可试试。”
建平帝一听就来了兴趣:“哦?叶爱卿也懂行军打仗,快说来朕听听?”
叶峥道:“臣这里有一样东西,叫鞭炮,点燃时能发出阵阵炸响之声,臣听闻游牧民族犯边主要依靠的是□□宝马的神骏,若能废了他们的坐骑,光凭人海战术,我方兵士也能强压对方一头——”
叶峥正在侃侃而谈,只听武将队伍里有个人重重一哼。
大启文武将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
因武将多为莽直性子,平素在外征战,风里来雨里去的,自然看不起这群只会打嘴巴官司的文官,觉得他们巧舌如簧,只靠阿谀谄媚就能比他们这些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升官还要快,还要得圣上重用。
文官呢,则多有瞧不上这些武将,觉得这就是些草莽,整日里只会打打杀杀有辱斯文,说话从不讲究语言的艺术,一点不肯迂回曲折,有时候自己给点颜色,对方反而开染坊,直直就给撅回来了,是不识好歹,不同文墨,个顶个的粗俗人。
时间长了,自然是各自为政,懒得多同对方废话,就是有涉及对方的议题,只要圣上不明着问,那就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让这群大老粗/老迂腐自己头疼去吧!
今日朝会的主题是戍边,那自然是归属武将那边的议题没得说,文官这边也就虚应故事,随意听听得了,故而先前多是武将在发言,文官是不大说话的。
而叶峥,可能是因着调回京中时间不长,朝会参加地少了,自然同别人没有这份默契,再加上帮着建平帝处理事情惯了,看问题的眼光比较全面,武将发言的时候他也认真听着,心内还思考着解决办法,当武将们告一段落,他也酝酿成熟了,自然就站出来畅所欲言。
且不管他说得对还是不对,此举却是大大冒犯了武官集团。
你一个朝会上的新人,嘴上无毛的三品文官小子,恐怕连边关的门朝南朝北开都不知道吧,俺们武官集团在商讨正事,要你站出来多话?
一个武将当即出列:“军机要务,你一个三品文职懂个啥,少在圣上跟前大放厥词,以免惹人发笑!”
叶峥被说得一愣,怎么个情况?热辣辣地,好冲人啊!
文官队伍里,周纪明,还有其他几个文官则朝叶峥摆手,意思这是武官的事,咱们少发言,让他们大老粗自己爱怎么发挥去。
叶峥先瞟瞟文官队伍,又瞟瞟武官队伍。
先前没在意,这时候却看出点机锋来,站得是泾渭分明啊。
——懂了。
这就看出先帝和今上的不同了,除非明光帝有意放任,不然没谁敢在明光帝表示要听一个朝臣说话的时候刻意打断的。
但是大臣们都摸清了今上建平帝是个好性子,建平帝的朝会上他们就敢。
建平帝果然还是乐呵呵的:“张都尉,叶爱卿说的也没错啊,你就有意见,等叶爱卿把话说完嘛。”
张都尉又哼一声:“有啥好听的,文人懂个——懂个锤子打仗!”
他想说懂个屁,但屎尿屁的,到底当着圣上面不雅,好歹咽了回去。
文官一听也毛了。
这话忒也看不起人了。
当即反驳:“此言差矣,文人怎么就不懂打仗了,古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典故,莫非典故的主角子房先生就不是文人了?”
“声名显赫的卧龙先生,虽被后世尊为武圣,难道卧龙先生就不是文人了?”
我们只是懒得在朝会上和你们武夫争锋,可不承认文人不懂打仗。
“哪个兵营里还没有军师了,军师莫非不是文人?”
“若无文人相助,你们武将只晓得逞匹夫之勇,有多少兵士也都带沟里去了!”
张都尉那话一出,自己也知道扫射了,但人家子房先生和诸葛武圣那可都是文武兼备的千古奇人,就现在大启朝堂上这几块料,怎么配同他们相提并论?
再说了,这样的奇才,世上能得几人?
但武将多是笨嘴拙舌的,便是心里有一通大道理,口里一急也说不出来。
文人都是长于弄舌的,一旦被他们抓到把柄,那帽子就一顶一顶往上扣,根本不给武将还嘴的余地。
反而挑起这个话题的中心人物,叶峥和建平帝,被晾在一边了。
下朝后,叶峥被召入建平帝起居殿,君臣二人对坐半晌,心里俱是无语。
还是叶峥先开口:“圣上,你得拿出威仪来啊。”
你是帝王你最大,得维持秩序啊!
不然如今天这样的情况,肯定还会三番五次发生,朝会上吵成一锅粥,那肯定不利于朝事啊!
建平帝依旧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一副,果然皇上不易当啊的样子。
又对叶峥:“阿峥消消气,他们不知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你快点再给朕说说那个鞭炮,朕很感兴趣,朕想听。”
叶峥只好先放下这个话题,专心说起鞭炮来。
叶峥的计划是这样的,戎狄不是仗着坐骑神骏来去无踪吗,但再好的马乍然听到鞭炮声也难保不被吓到,戎狄们的马受了惊自然就不可能太听控制,说不得还会在自家队伍里乱窜,惊了自家其他的马或者打乱自己人的行进路线。
而我方兵士早有防备,正可趁乱将敌人一举拿下,再不济就算拿不下敌人,让敌人心里有个惧怕,减少来犯次数也是好的。
由鞭炮,叶峥顺势又说起火药,说起土法地雷,土质手榴弹。
“这鞭炮对马只是起到惊吓作用,实际人只要机敏些,并无大害,用在边疆游牧民族身上,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若是平原对敌,两军打阵地战,则更多使用投递式手榴弹,或者填埋式地雷……”
建平帝听得眼冒精光:“可果然如阿峥所说,这样威力巨大?”
叶峥摆摆手:“其实现在能批量生产的,只有需要明火引燃的鞭炮,或者炸山的火药,像没有明火的触发式地雷或者投掷手榴弹,暂时遇到一些研发瓶颈,不过圣上放心,既然有了思路,研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建平帝喜得用力一按叶峥的肩:“若真能研制出来,阿峥你就是大启的福星了!”
叶峥耸肩:“那些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圣上得拿出魄力来,让武将们愿意将这鞭炮用在戍边上。”
建平帝点头:“阿峥你先回去休息,此事朕来想办法。”
……
建平二年四月。
边关捷报频传,鞭炮在对付戎狄的进犯上果然起到了出奇制胜的效果,当敌人骑着马悄悄摸进街巷或者农田的时候,立刻有埋伏好的士兵用火折子点燃鞭炮,奋力丢在敌人的坐骑中间,当噼里啪啦炸响的时候,敌军一下子如炸了锅,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受了惊的战马胡乱奔跑起来,根本不听指挥,把敌人颠下马不说,混乱之中一通跳跃踩踏,把自家人伤了个□□成,便是有没伤到的,刚从地上爬起来,大启兵士寒光凌冽的长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正面战场上,鞭炮也起到了干扰敌军战马的作用,敌军长久训练起来的战马阵型不攻自破,我方兵士趁机杀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利,缴获战马无数,事后盘点战俘时,甚至发现里头有图答可汗的亲儿子。
边关将士好久没有打过如此痛快的胜仗了,连一开始对这鞭炮是否起到作用持怀疑态度的将领,也无甚屁话好说了。
这一仗,取得的胜利自然是巨大的,但以往也不是没打过这样的胜仗,可其意义却不仅在此,这场胜利的意义在于,大启有了对付戎狄战马的能力,马可以避开铁蒺藜,跳开绊马索,但声波的攻击是无形的,四面八方的,总不能戳聋马的耳朵,由此,进犯的游牧民族再也不能凭着人强马壮,随意出入边民的村庄如入无人之境了。
只要持有足够多的鞭炮,即便是手无缚鸡的小儿和老人,也可以凭借一个火折子,威胁到对方身下训练有素的坐骑——让敌人心中有个顾忌,这才是此战最大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