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64)
“大人,我家三牙比他家小娃还严重,也给我们一碗药,求求大人了。”
有了一个人带动,其他流民立马就想开了,就算这汤碗里有毒,他们也要喝,死也得做个腹中有物的鬼,不能空着肚子去死。
这时,维持秩序的差役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在人堆里走来走去维持秩序:“排好队,不许拥挤,不许起哄,不许推搡!”
有药和食物在前头吊着,就像驴子前面吊着胡萝卜,流民们还算听话,好容易才把扎堆的流民都驱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
叶峥也放缓声音安抚大家:“药的数量很足,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
领到药的流民也学着第一个女人的样子,把位置让开给别人,然后大口大口喝起来。
“这味儿真好啊!”
“这真是药吗,咋这滋味,比肉汤还鲜!”
“一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能尝到这一口,就是立刻死了也不亏啊。”
海带汤说什么也不可能比肉汤好喝,只是这些流民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一路都是啃树皮草根过来的,乍然尝到了富含“天然味精”的海带汤,可不就千万遍地在心里美化了。
第39章
自此,流民们就开始了每日领药领粥的生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海带汤真有那么快的疗效,一日一碗喝下去,没过几天就有流民觉得自己喉头的肿胀下去了些。
几个流民对坐着互相帮忙看,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自从得了这肿胀的毛病,流民都有个呼吸不畅和吞咽不易的毛病,几碗药一喝下去,喉头的哽块似乎消了点,呼吸也不那么费劲儿了。
早起领一碗鲜美的药喝了,再排队领上一碗杂粮粥,稀是稀了点,好歹能填肚子,不用饿死了,虽然还是苦,这日子也有了些盼头,至少不是纯然的绝望了。
这时再有人鼓动流民冲城,就不大鼓得动了,毕竟冲城,一开始为的也就是个活命而已。
如今冲城……等等,为啥要冲城?
俺们冲进去也是为了一碗药一口饭,还得拿命去拼,现在安安分分在墙根下躺着就能领药领饭的,有活着的日子谁不想活还想死是咋的?
啥你说那药没效果?
先不说效果俺们已经亲身体会到了,就说这是药,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俺们脖子肿那么厉害,难道喝上三两天药就痊愈了?
可没敢有过这种想头呢!
再说了,就算不能治好,那药好歹有滋有味啊,当个汤润润喉咙解解馋也是好的,树皮啃没的日子都经历过了,有这么美的药喝还不知足?
啥啥,你说城里的只肯给稀粥,不给一口干饭吃,明摆着就是吊着俺们,不想让俺们有力气?
天老爷啊,说句难听的,谁家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俺们不是这城里的居民,是遭了灾没了户籍的流民,去哪儿都受歧视遭驱赶,难得来了这州府肯给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已经是知州的善举了,当官的完全可以不管俺们,这一路不都是这样?
现如今白吃了人家的饭和药,还要反咬一口说不给俺们吃香的喝辣的,只给喝稀的不给吃干的,这种事猪狗不如才干呢!
你不要脸你去闹,俺们要脸俺们不去。
这么着,那混在流民堆里怂恿的几个人搞不起来事情,就背地里预备着弄点什么药粉之类的悄悄洒在流民的粥里,先毒死几个,看这些软骨头的流民还敢不敢吃了。
这几人以为自己混在流民堆里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差距大着呢,先前乱糟糟的大家混成一锅粥看不出来,现在流民听话了,好管理的,这几个人的不同立刻显出来了,流民都是面黄肌瘦,浑身上下就剩骨架裹层皮了,这几人却膀大腰圆,哪怕穿着破衣烂衫也挡不住那臂膀和大腿上鼓鼓的腱子肉。
流民没吃没喝,身上的肌肉早就大量流失了,就算有那等身体壮一点的,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儿啊,谁看了会觉得他们是流民呢,他们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到位呢。
这几人哪里躲得过叶峥一双眼,专门让人盯着呢,而且是重点盯梢对象。
其中一个人混在队伍里,假装领粥的时候想要下毒,自以为信心满满,谁知刚冲着大锅一伸手,旁边防备着的差役立马拿住他,直接抓了个现行。
那人被抓的时候还嚷嚷呢:“你干嘛,我就领个粥喝,你不想给我们流民喝粥就算了,难道还要打人?”
这人同伙趁机起哄:“官差打人,打我们流民啦!”
“他们根本不是诚心想给我们吃喝,就是麻痹人心,想趁机安个罪名好弄死我们,这狐狸尾巴可算是漏出来了!”
流民里有那不明真相的,听了自然一阵哗然,又瞧着差役凶狠,这心里不免暗自嘀咕起来,莫非真是这么回事,让我们麻痹大意了,好安个罪名逐个降服?
然而那几个差役早就被叶峥细细叮嘱过,怎么说,怎么做,怎么服众,都教过练过,连被抓的人有可能说些什么狡辩之词都和他们提前说了。
此刻见这使坏的倒打一耙也不急,而是一把把那人拖出人堆,好叫所有流民都看见他,等流民们都看清这人之后,另一个差役见机往他伸长的手臂敲了一刀把,正好敲中那人臂上的麻筋,那人手臂一阵钻心,攥紧的手掌不由自主落空,手上掉出一把米粒大小的褐色药丸来,洒在了地上。
瞧见药丸的时候,差役们一阵后怕,这药丸颜色和杂粮相近,若不是按照叶郎君的盯得紧,叫他把东西洒进锅子里,打粥的人是真有可能注意不到,当成杂粮一锅搅了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倒霉事,不用猜就知道。
就算最后暴动的流民被镇压了,他们几个负责现场秩序的差役也躲不过罚,叶郎君的举动可算是救了他们身家性命啊!
一个差役板了脸故意大声问被抓的人:“你这手里藏着什么东西要往锅里丢?”
那人还在死撑:“我,我能有什么东西,不过是饿极偷了一把杂粮罢了,难道为着一把杂粮,你就要弄死我?”
饿极了偷一把粮,这对流民来说,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当即就有流民共情了,还有几个年纪大的帮他说话:“这……官爷,要不饶他这一回吧。”
“是啊是啊,也是饿得没法子了。”
“要不是饿怕了,谁愿意偷这一把粮食啊。”
那差役恶狠狠哼了一声,大声道:“若真是偷了一把粮食,这事倒好办了,只按闹事处理,不再给他们舍粥就是了,哼,只是此人三番两次鼓动人心,咱哥几个盯他很久了,今天算是露出马脚被我逮住了!马二,去把那只鸡牵来。”
这差役一说,叫马二的差役就从城门的兵士那里接过一只鸡。
马二把鸡放在地上,也哼了一声:“老丈的好心可别用错了地方,到时自己倒了霉,还不知是怎么死的!”
“今儿我就让大家伙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鸡一放到地上,就伸长脖子去啄地上的黑粒粒吃。
大部分流民们不知差役此举是何意思,却有少数几个变了脸色。
就见那鸡刚啄了几口,好端端就身子一歪,翅膀撑地,没过一会,那鸡嘴一张一合,竟滴滴塔塔呕出黑血来,很快就白眼一翻,倒地死去。
“哗——”流民又一阵哗然。
“死——死了?”
“这,难道是他要下毒,毒死我们,差爷反而救了我们?”
流民们惊呆了,尤其是刚刚帮忙说话的几个,此刻明白过来,恨不得啪啪扇自己两耳光,叫你多嘴,叫你糊涂,都流落成流民了还没吃够教训吗,非管不住这张破嘴。
那人的同伙见暴露了,见势不妙想溜,早就被差役盯着呢,跑得掉就怪了!
他们一动,差役这边抽刀就动了。
还有刚才认为大家是一伙想要偏帮他们的流民主动冲上前去,把他们团团围住,立功般喊:“差爷,我们拿住这几个坏蛋了!”
差役用力把人拘住,按在地上脸抬高,照着叶峥的吩咐问其他流民:“你们仔细看看,这几人可是你们乡里的的人,若不是,他们是何时与你们一道同行过来?途中可有你们觉得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