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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60)

作者:易旬 时间:2023-08-06 10:33 标签:种田文 穿越时空 轻松 基建 布衣生活

  又过了几天,到了乡试该发榜的日子。
  早起的时候叶峥还在慢吞吞打水给云清擦脸,就被云清催着出去看榜单。
  叶峥一点不急,慢悠悠给云清擦了手脸,又逗着他多吃了一碗稀饭,这才出门散步似的往街上溜达去看榜。
  这份定力,全家都折服,要不是云爹不识字,他恨不得一早就跑出去替哥婿看了。
  按说发榜的日子,州府该熙熙攘攘人挤人才是,街上却有些空旷。
  叶峥拉住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彬彬有礼:“请问兄台可是看了榜回来?”
  那书生打量了一眼叶峥,丧气道:“兄台也是考生之一?别去了,回吧,压根没有发榜。”
  “没有发榜?”
  “是啊,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还有延误发榜的,从没听过!”
  科举乃朝廷取材的第一盛事,科举试题和结果等同军机,延误科举放榜,相当于延误军机大事,说句不好听的,这在大启朝可是要掉脑袋的。
  若连榜单都延误发放,这事情可能有些大条了。
  叶峥走到一半就回头,见了云清和爹,把事情说了,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今最庆幸的事就是云罗氏没有跟着来,家里三个男人,云清虽是哥儿,比一般男人还强,若真要乱起来,总比妇孺要好。
  现在只能这么想了。
  他们自此紧闭门户,云爹日日把柴刀枕在脑袋下睡觉,叶峥也想办法弄了几根手腕粗的硬木杆放在房间里防身。
  云清瞧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夜里不由安慰他:“放心吧阿峥,一般二般的贼人打不过我,爹身手也好。”
  叶峥一挑眉:“你还想同贼人打架?我和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怎样,今天可有头晕?”
  云清摇摇头:“并无,我很好。”
  他并非说来安慰叶峥,而是事实如此,除了初察怀孕那一日有一瞬间的头晕,此后云清该吃吃该喝喝,觉得自己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身上也不虚,其他孕夫的什么恶心呕吐闹肚子等毛病,他一样没有,若非说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话,就是他的腹肌越来越柔软,被叶峥戏称为巧克力板的分层逐渐合并成一块,仿佛身体先他一步察觉到里头有个生命正在诞生,需要保护似的。
  一州的知州不知去哪了,从没见过如此不负责任的官,既不发榜,也不出来安抚民心,怠工到如此地步,真是少有,令叶峥不由心生抵触,古代不愧是古代,官员和平民之间隔着天堑,百姓如草芥这句话他可是切实体会到了。
  百姓之间口耳相传的贼人武力闯城的景象确实没有到来,但城内的流民却一日日多了起来,叶峥觉得这州府仿佛就是一块甜蛋糕,而流民就像蚂蚁,闻着香味聚集而来。
  或者换个说法,有人刻意在把流民往州府驱赶。
  不过月余,城外已聚集了不少流民,叶峥早起出去打探消息,听住在城门口的百姓说,那些流民颈肿如瓜,头大身子小,形如饿死鬼,真真是可怖至极。
  叶峥初时并没在意,一方面古人见识少,说话容易夸张,再则来的是些流民,饥饿的人本就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头身不成比例,会有这样的形容也不过。
  虽同情这些流民,但叶峥明白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能力帮助他们,空有一腔怜悯之情也是无用,何况流民身上难免带有寄生虫和病菌,他的夫郎已经怀孕,腹中胎儿正是虚弱的时候,正该远离那些。
  所以叶峥干脆都不往城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就算在家中坐着,外头的消息又总是往耳朵里传,今天流民又和守城卫起了多少冲突之类的。
  一开始这样的冲突事件只是偶然,随着流民队伍越来越大,守城卫和流民的数量不成比例,威慑力自然就降低了。
  听着这样的消息,叶峥的心情自然也是越来越不好,聚集于城外的流民数量早已过百,还在不断增多,守城卫只不过区区十数人,便是把州府的衙役仵作等公职人员全部加起来,还不到现有流民的一半,何况知州始终没有出现,叶峥甚至怀疑他还在不在州府之中,大概率不在。
  这些差役群龙无首,也难说有什么团结之心或同侪之情。
  这部分守城卫现在还能震慑住流民,是流民们以为城中还有知州镇守,对守城卫也有天然的惧怕,可一旦暴力事件多了,流民很快会发现,区区守城卫也不过如此,等流民一旦试探出底线,毁坏之心升起来,可就再难平回去了。
  古往今来书上记载的流民暴动莫不都是这个发展历程,城外的是流民,闯进城内的,可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暴徒了。
  紧闭了几天门户,叶峥经过考虑,还是把想要出去看看的事告诉了爹和云清。
  二人早已听叶峥分析过中间的关窍,也很难说出什么来拦他,但云清坚持要爹陪叶峥一起去,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有闪失,若非腹中胎儿,天涯海角他也陪叶峥去闯了。
  于是叶峥第一次站在城楼边,看到了百姓口中形如饿鬼的流民:面黄肌瘦,四肢干枯,最可怖的是颈部陡然肿起,仿佛一条粗大的萝卜上支棱着一个皮包骨的脑袋。
  叶峥到的时候,正有一个女流民朝着守城卫下跪,怀里抱着个头大身子小的娃娃,请求守城卫放他们进城寻个营生,不要活活饿死。
  两个守城卫却表现得十分晦气:“去去去,走远点,谁知道你们得了什么病,放你等进去,岂不是害了一城百姓?”
  说着就用棍子去驱赶女流民,动作一时粗暴了,女人怀中抱着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流民中蹿出几个汉子,凶狠地瞪着守城卫,眼底血红一片,有个汉子呸了一声:“那位大人说得对,这些朝廷狗官只会自己关起门来吃香的喝辣的,哪里会管我等死活,这天本就该变——”
  一句话尚未说完,被后面人猛拉了一下。
  守城卫忙着驱赶,压根没往深里想,斥道:“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叶峥听了这话,心里却升起异样的感觉。
  哪位大人?
  要变的什么天?
  莫非这不是单纯的流民之患,里头还孕着什么更大的阴谋不成?
  叶峥看着城门口被任意推搡的流民,又看看城内百姓嫌恶厌弃的目光,期待着守城卫千万守住不要放他们进来。
  只不知若是易地而处,城内城外人的位置颠倒过来,双方的想法是否会发生改变。
  而他只是再一次意识到了人的渺小。
  观这些流民的衣着,他们也并非天生如此,多是家乡遭了天灾或者**,一夜之间骤然成了流民,被命运推着走向生活的大坑,却无丝毫反抗之力。
  这令叶峥不得不对自己先前的想法重新审视起来,他是愿意只做一个田舍郎,做一个富家翁,一辈子和云清就这么平淡快乐地生活下去,可天有不测风云,如果有一天溪山村也遭了难,他光凭一个秀才身份,能庇护得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答案可能很明显。
  回家的路上有些沉默。
  云爹难得开口多说了些:“当年,我和你们娘就是在逃荒队伍里结识的,那时候我俩还小,大人护着我们一路逃亡到溪山县,百多人的队伍饿死了一大半……老人把粮食留给小的吃,自己坐在路旁等死……”
  “后来形势越发严峻,我和你们娘那时候都是小孩子,等老人都死光后,又过了一些时,实在撑不下去,队伍里其他青壮不想要我们这两个累赘,当时正逃到平安镇附近,两家大人不愿放弃我们,自动离队,往平安镇方向去讨活路……后来流落到了溪山村,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我们两家就活了下来。”
  这也是云爹念着村里当时的好,一有了种田的法子主动就想起为村里做贡献的原因。
  云爹的话朴实无华,仿佛就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过多渲染当年的困苦,但叶峥知道,这中间必然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苦难。
  这些话云爹云娘往常在家的时候从没有提起过,今日看到流民,不由有感而发,提了起来。
  回到家,云爹和叶峥不约而同没有说起城外的乱象,怕惹云清烦心,毕竟他现在有了身子,最忌情绪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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