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129)
叶峥从善如流改口:“好的,水兄。”
“这就对了,叶弟。”
凌江礼哈哈一笑,他放开叶峥,上下将他打量一遍,感慨:“叶弟大了,人也修长了,上次我们见面时,叶弟神情间瞧着还略带稚气,我犹记得初见时差点将叶弟当做出门行走的哥儿避嫌,没想到才隔了一年没见,叶弟得入翰林,哥、儿双全,又住了这大宅子,日子过得是愈发逍遥自在了。”
叶峥也找回了点一年前的熟悉感,道:“我能有此番际遇,全托了水兄当日的安排,硬着头皮去考了那举人试,没想到侥幸得中,我该好好谢过水兄的,只是等我过后再去游云寺报信的时候,却被告知水兄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我还当山水迢迢没有再会之日,谁知水兄竟有如此不凡出身。”
“当日我本是奉父皇之命去母亲的祖籍地替她办场法会,并祈福修行一段时间,原定了至少留在游云寺中半年,谁知后来得了父皇急招让回京,我只来得及让人带话给平安县令办好你的联保之事,就匆匆启程了,也没来得及同你告别,后来又想着以你之才,来日必非池中物,在京城等你一路考上来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凌江礼已是满脸笑容:“如何?当日我说过你终有一天会出头,果然应验了我的话了吧?”
叶峥一拱手:“水兄料事如神,愚弟佩服。”
寒暄间,起初见面的那种拘谨慢慢退去,当日平民之交的岁月又在二人之间流淌起来。
云清记着这位水兄当日上门给送的重礼,尤其是那一箱底书籍,给阿峥的考学之路添了不少助力,心怀感激,寻了家里最好茶叶冲泡,又从冰鉴内取出凉丝丝酸梅汤倒了一壶,并几样家常点心摆盘,整整齐齐送过来待客。
叶峥见他忙前忙后,心疼地拿出帕子给云清擦了擦前额,又偷摸着勾了勾手指,被云清斜了一眼。
凌江礼也道:“谢过云夫郎,不过叶弟同我不是外人,云夫郎快去歇着吧,叶弟本就对我隐瞒身份有所不满,要是再劳累到你,叶弟可要大扫把将我撵出去了。”
云清道:“那你们聊,若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我就在堂屋里。”
说完,从依依不舍的叶峥手里抽出手,点点头离开了。
凌江礼再次感叹:“叶弟和令夫郎的感情真是越发好了,令人艳羡。”
如果面对的是闵良骏他们,叶峥早就自己和云清的感情炫耀开了,但对面这位他再故作轻松称呼水兄,心里也没忘了他是大启皇子,不是可以随意调笑的人,故不欲太深入说这个,转移话题道:“水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凌江礼道:“其实也并没什么事,只是上次起居殿外匆匆一见,生怕叶弟心里有什么想法,故寻了个你休沐的日子,上门来拜会一番,也为自己辩解辩解。”
……
两日前,明光帝起居殿。
太子凌江瑞拿着本道家典籍陪着明光帝说话凑趣,又时不时寻了翰林院的一些的琐碎事情和对明光帝的赞颂来讨父皇开心。
明光帝果然被逗得哈哈大笑,观此场景,真称得上一句父慈子孝。
明光帝看着太子的神情也越发柔和了。
太子打量着父皇心情不错,就和明光帝提议:“过两个月就到父皇寿诞了,儿子不如大哥有能耐,可以领兵为父皇开疆拓土,之前才想着为父皇修一本书,好叫天下子民都知晓父皇功绩。”
明光帝脸上微笑不变:“太子的孝心朕一直知道,关于此事朕不是已经让翰林院协助办理了么?难道他们不配合,给太子添乱?”
太子连忙摇头否认:“父皇误会了,翰林学子也十分感佩父皇恩德,和儿子一起夙兴夜寐,他们比儿子还累,父皇可别错怪了他们。”
明光帝捋捋胡须,教导太子:“太子仁慈是好事,但须知天家有天家的威严,你是大启太子,想做什么就吩咐底下人去做,若有那敢阳奉阴违的,太子该罚就罚不必手软,对那些刻意表了苦劳来邀功的,也不必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那都是他们应当应分的。”
太子肃容跪拜:“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在心。”
又道:“并无那样的事,翰林院的大人们都听话很好。”
明光帝点头:“这还罢了——既如此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太子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父皇,儿臣有一事想求父皇答应。”
明光帝道:“太子有何事?”
太子仰起头,好叫自己脸上的孺慕之情叫明光帝看个清楚:“儿子是想求父皇一个恩德,恩准四弟五弟和六弟和儿子一起编撰书籍,为父皇寿诞做贡献。”
明光帝脸上笑容微敛,盯着太子:“哦?这是为何,你愿意将此功劳分给他们?”
太子言辞恳切:“四弟五弟六弟他们虽非儿臣同母胞弟,但同样的父皇的儿子,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于国家大事上自然比不上大哥,但照拂幼弟乃是天理人伦,这样的小事儿臣还是做得好的,四弟只比儿臣小一岁,往日里虽才干不显,但却是极敦厚的性子,五弟六弟跳脱些,俱也是实诚孩子,修书立传乃是大事,儿臣不想专美于父皇和朝臣之前,只为自己搏个名声,却忘了弟弟们,请父皇恩准。”
明光帝定定看了太子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主动伸手搀起太子:“好,果然是我大启太子,有容人之量,父皇答应你了。”
太子顺着明光帝的力道起身,一脸欣喜道:“谢父皇!”
明光帝想了想又道:“太子能这么想,朕心甚慰,只是你五弟六弟倒罢了,让他们跟着你长长见识,也学学太子风度,老四母亲到底位份低些,况和你又年龄相近,倒不用令他太过出显,以免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你就弄些个镶边杂学让他去做吧,也算全了你照拂兄弟的心。”
此言一出,太子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当即大喜:“儿臣心里有数,多谢父皇!”
明光帝点点头,略瞧了瞧外头天色,刘福生极有眼色,悄不声儿上来提醒:“皇上,到您服药的时间了。”
明光帝服药就是指服用玄尘道长炼出来的仙丹,是一天里最要紧的事。
太子十分知机,反正今日来目的已达成,见状就主动说:“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先退下了。”
明光帝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吧。
太子脚步轻快地告退了。
……
松柏胡衕云家。
叶峥略睁大眼:“太子竟然这么说?”
“正是,”凌江礼道,“太子说诸皇子里,除了大皇子征战边疆,其余只有我一年前出过一回京,算是看过了大启的风土人情,为父皇做几篇风物志,也算是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叶峥有些不解:“可是我听翰林院的同僚日常言谈,那明光本纪应是记录今上丰功伟绩的,如何又冒出什么风物志呢,岂不是与主题不契合?”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说,可是太子既开了口,要在父皇跟前做出个兄友弟恭的样子来,我也只好配合着一起来,不然,岂非让太子的筹谋落了空?”
凌江礼能当着叶峥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没把叶峥当成外人,不然这话若叫有心人胡乱歪曲了传出去,凌江礼一个恶意揣测太子的罪名跑不了。
正因亲耳听了这番话,叶峥也才把方才那初见时的戒备放下些。
问凌江礼:“那水兄预备怎么做?”
四皇子来找他说这些,必然是心里已有想法,只是叶峥还不清楚,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忙,若单纯要论对大启风土人情的了解,叶峥觉得自己可能还真不如翰林院那些出去游学过的大人,他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凌江礼也不来虚的,直接道:“这便是我今次来找叶弟你的原因了,我想着横竖太子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要的只是兄弟齐心的美名,并不在意我具体做了些什么,与其编那我自己都不太了解的风物志,不如弄点实际于百姓有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