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148)
“什么,你竟知道?”
瞧见三位兄长有志一同瞪着自己。
叶峥叹口气解释:“你们一向知道,我是个咸鱼没志气的,虽有幸考中进士,但我对仕途如何实在是无心,反而更乐意和家人待在一起……对别人来说去雁云兴许州避之不及,却十分适合我的性子,谢兄你不是还嘲笑过我的志向吗?当时说的时候,你们可能觉得我在开玩笑,但那却是大实话——所以兄长们,叶峥此去乃是奔着自由而去,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实不用替我忧虑。”
谢元德伸出手指了指叶峥,却不知说什么好:“你啊你——”
知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入这翰林,说句难听的,就是到地方上当个五品官,也不如翰林院清贵有前途,那走得都不是一条升迁路线了。
该说什么呢,说翰林乃储相的预备库,以小叶之才,以后说不得可以往内阁努力一把?
说白了这些人家不稀罕吶,那还有啥好说的。
叶峥放出惊人之语后,又缓缓语气做出讨饶之态:“之前是未定下来不好宣之于口,才对几位兄长隐瞒实情,让你们替我担心了,这样,兄长别生气,我自罚三杯好不好?”
他唇红齿白,笑起来一边一个梨涡,乃是极为讨喜的长相,又用着可怜巴巴神情这么说,有理有据的,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愿意怪他了。
周纪明摇摇头:“哎——叶弟你啊,我本想着我们几个同为一届又同入翰林,以后入得朝堂也是互相勉励扶持,谁知你竟先要离开了。”
说着说着,一口酒灌入口中,竟有些伤感起来。
雁云州距琼天府何止万里之遥,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聚。
谢元德和闵良骏也有点沉默,显是被周纪明的话打动了。
叶峥不想把好端端的气氛弄得太僵,故作轻松道:“人生聚散总有时,兄长们不要难过,万一雁云郡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要说,这话大逆不道,不说,这几位都是一片真心待他,他若全然不知就算了,有那么点说不上确切的想法,一点都不透露,万一那位兄长一脚踏坑里去了,他也会有点自责。
想想还是略说一点,反正他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就是想说,雁云郡王也是圣上的皇子,若说有没有机会,我想着机会再渺茫,也是有的……”
只能说这么多了,能不能领悟到,就看各人了。
这话说完,周谢二人略有点不解,非要说的话这是一句废话,雁云郡王当然是皇子,理论上当然也有机会,但这又不是理论上的事儿,叶弟在说什么呢?
反而是闵良骏,原本沉默着喝酒,这时抬头看了叶峥一眼。
二人隔着菜蔬上蒸腾出的热气对视了一眼。
闵良骏举起酒杯:“叶弟,你既然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多余的话我也不劝了,雁云州山高水阔,兴许真有一番好前途呢,至于京城的事,你也知道我外祖父是工部尚书,有点什么消息总会提点我这外甥一番,我总会顾着谢兄周兄,不会让他们踩坑里去的,你就放心吧。”
周纪明有听没有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喂,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叶峥朝闵良骏灿然一笑,没有说开,但彼此心里都有了点数。
闵良骏搪塞道:“什么哑谜,我这不就是和叶弟保证,以后他离开了,我罩着你们二位兄长嘛。”
周纪明不服:“说反了吧,啥叫你罩着我和谢兄,要知道我俩为大,你为小,官职上也是我俩比你大,我们罩你才是,你搞搞清楚,叶弟在时,有叶弟比你小,等叶弟离开,我们三个里你就是老末了!”
闵良骏囧着脸讨饶:“好好好,周兄你说啥是啥,我是老末,我老末行了吧?”
谢元德笑出声来,叶峥也跟着笑了。
这样一来,那伤感的气氛总算是去了。
吃过这顿践行酒,就数着时间过日子了。
叶峥调任令上写的时间是建议三月底动身,八月末之前到雁云州就成,现在时间是二月中,路上给的时间还算富余。
后头水恒也派人联系了他一趟,问他需要多少时间修整。
叶峥想着,既路途遥远,那轻装简行是最好的,除了人反正也没什么是必须带着的——哦,有一样东西是必带的,就是土豆,土豆不挑地利不挑环境,也不像水稻那样需要一整块平坦地方种植,有个小山包就能种下一片土豆,这东西和他们即将去雁云州倒是无敌适配。
雁云郡王派了人手去溪山村取土豆,叶峥反正在翰林院也没什么工作要做了,就想着带家人回去一趟。
三月中,叶峥全家从溪山村回来,雁云王的侍从取了大约一千斤土豆回来。
叶峥本来觉得种出土豆村里人吃吃喝喝再卖一点,没那么多的,谁知村里人看到土豆的生长力,种了不老少,种的多,剩下得也多。
有了这千斤土豆,除了留种带去雁云州,路上也可以吃一些解解馋了。
东西慢慢收拾着,人也告别着。
因着是跟着雁云王车驾一同启程,路上安全基本有保障,不怕遇到土匪地痞之类的,全家人的心情都挺放松的,知道要远途也没啥担忧,就当一次旅行了。
叶峥这时候倒有点庆幸当时买下人一直没有买到合适的了,万一买好了人,马上就要走,不是耽误人家么,还给别人的履历上多了一次发卖记录。
只有一个余衡,叶峥问过他,余衡倒是很有志气,说既然跟了主子就要跟着,不想再寻人家折腾,况他对京城这片也没什么留恋,能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也不错。
叶峥问明白他的心理后就带上了。
三月底,雁云王车驾离京,因着是自请就藩,许是里头有着不得已和过意不去,明光帝赐了他不少好东西,还派了不少人马同行,这时候没人敢说眼红,也没敢说违制的,你要觉得眼红你也去啊?
几位皇兄皇弟为了表达兄弟之情,也给送了一堆金银华服财宝。
雁云郡王一点不推辞,给什么都要,照单全收。
到了出发那天,赫赫扬扬,仪仗开拔。
叶峥他们人和东西一共装了五车,外加一大一小俩骆驼,混在雁云郡王车队里,紧跟着雁云郡王的马车一起出发。
接近三岁半的安儿和然儿口齿走路已经很利索了。
待在爹爹阿爹怀抱里,靠着爹爹阿爹胸膛往外看,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灵动转着。
叶峥给安儿拉了拉挡风的外罩衫,虽然燃着炭盆,但三月的京城郊区的风还是有点冷的。
安儿仰着白嫩小脸看爹爹:“爹爹我们要走了吗?”
到底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京城,安儿和然儿与大人们的心态是不同的,于他们而言更像离开了一个最熟悉的地方,去向陌生的远方。
叶峥摸摸安儿的小脑袋:“我们要去安儿和然儿可以自由奔跑的地方。”
安儿似懂非懂点点头,又说:“是阿爷说的,可以爬山抓野鸡的地方吗?”
叶峥点头:“凭你阿爹和阿爷的本事,肯定能让你抓到野鸡。”
小孩子的注意力好转移,很快就把离开的事忘了,好奇的大眼睛观察起车窗外的景象来了。
离了北地就是南下,越往下走,那气温逐渐回暖,到了四月初,走到洛水附近,车里再燃起炭盆人就闷得要冒汗了,紧赶着把炭盆灭了收起来。
外头植物郁郁葱葱,野地上开着不知名蓝色白色粉色小花,还有蝴蝶绕着花儿授粉。
临时停车休息的时候,叶峥牵着两个儿子的手,摘了一大把花和柳条回来,想给儿子们编个花环戴戴,增加点春游踏青的气氛。
谁知经过几年岁数增长,他的手还是笨得不行,夸下海口奋斗了半天,柳条都被霍霍了,也没编好一个花环。
还是云清瞧不下去,接过来三两下就编好一个,三两下又编好一个。
安儿然儿接过花环戴在头上,欢乐地和扑棱小鸟一样飞奔去给阿爷阿奶和豆子哥哥跟前炫耀,得了一箩筐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