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216)
似是无数婴儿在窃窃私语,那细密急促的声音此起彼伏,暗夜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迅速逼近。
晏顷迟微侧耳,暮霜迅疾凝聚在手心,斜滑出一道雪亮的锋芒!
一道藤蔓倏地从地底下拔出,随之露出一只皑皑白骨,猛地朝上抓去。
剑锋斜掠而下,铮然清啸下,藤蔓被砍去半截,裂口里黑气弥漫,滴落在沙漠上,发出刺啦一声响!
黑夜里陡然响起婴儿的啼哭,激起了回音,仿佛知道同伴受伤,藤蔓迅疾增加,延伸出十多丈长的黑色藤条,无数只森然白骨从沙土下翻出,唰地直穿而来!
晏顷迟踩着白骨,在所有藤蔓伸来的刹那,忽地将暮霜剑斜掷在黄沙里!
霎时间,暮霜在月色下流转出青碧万千,汹涌的碧色如波涛般朝四面涤荡去,只是这一刹,寒霜扩散在身侧的空气里,方圆百里的黄沙似乎都被凝冻住了,任凭冷风如何猎猎吹拂,也再吹不起一粒沙!
寒意转瞬沿着四野弥漫开,让远在扎格拉玛边缘的流沧军队都霍然一颤,不自禁裹紧了身上的袍子,直道今夜的气温下降的未免太快了。
“不好!是暮霜!是晏顷迟来了!”地底下忽然传来闷闷的窃语,混杂着婴儿的啼哭,“不要再纠缠了,快走!”
这细弱的声音落下,脚下黄沙登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波涛般浮动起来,所有藤蔓飒地抽回,想要离开此处。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晏顷迟陡然掠身,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快跑快跑!”如婴儿般细小的声音在地底传开,鬼棘藤根须滑行,在黄沙里滑动迅疾。
然而,就在下一瞬,晏顷迟倏然落地。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压迫踏近,鬼棘藤被这威压震得寸步难行,晏顷迟毫不留情的踩住一棵半埋在砂砾里的鬼棘藤。
黄沙下陡然响起声尖利的痛呼,震得整片沙土都随之一颤。
“跑啊。”晏顷迟垂眸笑道。
他弯身,握住了鬼棘藤的其中一根枝条,猛地朝上一提,便将这半埋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一棵人形的胚囊,只有两寸长,胚囊张开,有只浑身浸满汁液的小东西滑了出来,仿佛初生的婴儿,还有着柔软的黑色头发——这些头发是它们生出藤蔓,四肢则是插.在地底的根须。
晏顷迟刚一将它提起,它便迅速收起了自己的藤蔓,缩回囊里。
原本数丈长的藤蔓缠着的白骨不断掉落在黄沙上。
晏顷迟看不见它们的模样,稍作停顿,才微笑说道:“我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是想被我全部绞杀在这里,还是答应帮我一个忙?”
他话音方落,地底又掀起了一波浪涛,无数藤蔓在急速缩短,没入了黄沙中,一张张婴儿脸霍然从地底下浮出半边,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月色下,身着白袍的男子脸色沉静,眼眸黯淡,唇边还漾着抹笑意,只不过这笑里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婴儿的窃语声再度响起来,似是在争论什么。
“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过是沙漠的捕食者,离开沙漠什么也做不了。”
“我要你们在这沙漠暗流下找到一个人。”晏顷迟说道。
仿佛连风也静止了,所有的窃语声全部戛然而止,无数双覆着浓郁死气的眼睛看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人?鲛人吗?”鬼棘藤试探着问道,“我听说鲛人军士会从地下暗流游向扎格拉玛沙漠的边缘。”
“不是。”晏顷迟说道。
鬼棘藤面面相觑,便又见他微笑有礼的接着道:“鬼棘藤的毒液浸透到这暗流里,能够让水底万物枯朽。我知道你们的同伴已经遍布在这片沙漠里了,如果他被伤了一根汗毛,我都会把这笔账算在你们头上,听明白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你什么档次,敢跟我惦记同一个老婆
第154章 争吵 他汹涌的爱意被践踏的一文不值
幽暗的水底丛林里, 沈闲眼中震色,萧衍扼紧了他的脖子,将人狠狠按在岩壁上。
“放、放手!我是……”沈闲呼吸急促, 他挣扎着, 却让萧衍攥得更紧了,紧到他呼吸窒住。
他视线挪动时看见了掉在水藻里的琉璃珠, 琉璃珠的光泽柔亮, 清光如水波般一圈圈漾开, 诱着萧衍的神识沉入虚无。
萧衍的脑中混沌, 他看着眼前的人, 明明是晏顷迟的模样,却又觉得是蒙着一层皮囊的鬼魅,他喘息急促,在意识混淆中辨不清眼前人。
“萧衍……”沈闲哑声,呼吸都在齿间压抑着。
萧衍不放开他,沈闲呼入的气便越来越稀薄, 他盯着水藻, 在脑中飞速思考着怎么拿过那颗珠子。
团子迎着他的视线,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忙不迭的滚到了水藻里, 扒拉着柔密的长叶,翻翻找找。
沈闲的面色苍白, 连唇上的血色也在缓缓褪去。
萧衍箍着他,抵近他,又恶声问道:“你还是不准备说自己是谁么?”
“……”沈闲喘息凝滞, 难以挤出一个字。
团子很快扒到了琉璃珠, 但它俨然不懂要怎么使用这颗珠子,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绕着珠子瞧了一圈,然后走到它旁边敲敲打打。
琉璃珠的光泽在敲打下忽明忽暗,并没有什么反应。团子见此,干脆抱起它,猛地朝前一砸,想要砸开它。
然而水里阻力太大,琉璃珠只是滚落到了萧衍脚边,没有丝毫碎裂的痕迹。
感受到身后的异样,萧衍目光一偏。
沈闲觑得他分神的瞬间,凭空划指朝琉璃珠一点,琉璃珠的光华登时消泯于水中。
幻境被破开的刹那,那张虚幻的容颜被揭开,开始飞速坍塌,似是灰烬般沿着一角簌簌溃散。
萧衍立时转回脸。
幻境撕裂后,呈现在眼前的,便只剩下了沈闲苍白发青的脸。
沈闲?!萧衍松开手,在短暂的清醒里,神色复杂。
多年的生死往复,已经让他有了处变不惊的本事,能够做到将任何情绪都从面容上抹去,泰然自若。
他盯着沈闲,觉得那张熟悉的面容在他眼前变得陌生又荒诞。
“你想做什么?”他淡然的问。
沈闲背抵着岩壁,在激烈的喘息中迎着萧衍的眸光,红了眼底,他在笑,笑里有愤懑羞愧,更有耻辱和不甘——
他汹涌的爱意被践踏的一文不值。
他等了萧衍这么久,放下一切,不该换来这样怅惘的收梢!他哪里不如晏顷迟,凭什么事事都要让晏顷迟占得先机?!
沈闲眼底的戾意越渐深刻。心里仿佛有无数小鬼在吹气,聚在他耳边阴恻恻的说道:“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小鬼们侵占着他的神思,如梦魇般控制着他,一遍遍重复。
他仿若被悬在生死一线间,错得一步即是万劫不复。
沈闲的身子在发颤,他深喘了口气,不再做任何避讳,忽地上前一把抓住了萧衍的衣襟:“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我为你背弃了信仰,从南疆被赶出来,为了你我这些年苟且偷生杀人无数,无时无刻不活在梦魇里,你知道尸山血海里有多少无辜惨死的人吗?你不知道,萧衍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践踏了多少条人命,因为你只知道你自己的私欲,你只在乎你自己,我为你赴汤蹈火,可以将生死置身事外——可你当我是什么?”
沈闲红着眼说:“是你可以随意舍取的棋子!”
萧衍面色不变。
“你是我的,”沈闲紧攥住他的肩臂,额上青筋暴起,愤恨不甘的说道,“你是我的!你知道吗!谁也不能抢走你!谁也不能!!”
萧衍凝视他,微微歪头,似是不解,又似是在认真端详着他。
“沈郎。”终于,沈闲听见他说。
萧衍的语气温软,既不推开他,也不作回避,反而仰起脸,和他鼻尖相抵,挑衅似的微启唇,一个气泡便从唇中被吹出,碰到了沈闲的唇上,碎裂。
萧衍抬指压在他唇上,笑意温柔的说道:“这是你想要的么?服从你,归顺你,爱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