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192)
其实这位看起来总是和颜悦色的二阁主,手段未必不如萧阁主凌厉。比起萧衍的阴鸷难定,沈闲则更像是绵里藏针的旁观者,他太擅于察言观色,又及会虚与委蛇。
厉兵秣马多年的人,最不能持蠡测海。若是没点过人的本事,自然无法在萧衍身侧立稳地位。
沈闲便是这样的人。他从不露出自己的锋芒,藏锋敛锷,又极会拿捏分寸。
林郅微微喘了口气,低声道:“二阁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让他进来,如此,萧衍追究起来便不会问责了。”沈闲从他身侧走过去,说道,“我没有害他们的打算。倒是晏顷迟,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现?”
林郅以为他在问自己,将将要回答,便又听见沈闲的声音自头顶上方浮响:“你知道为什么他曾经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么?”
“弟子愚昧。”林郅说道。
沈闲笑道:“因为我知道萧衍不爱他,无论他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只要我还活着,我还能站在萧衍身边,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不觉得对付这种总是高高在上的人,看他们卑贱的祈求,却是求而不得,要比杀了他们的滋味更让人愉悦吗?”
“所以我故意让萧衍在可以杀了他的时候,放了他。”他说道,“我不在乎把真相说给萧衍听,因为以萧衍的性格即便知道了,也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说原谅他的,我就是想见一见这个声名赫奕的三长老,自尊被踩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林郅的背部已经全被冷汗浸透了,沈闲的每一句话都在将他往深渊里推,沈闲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同舟共济了。
此事一旦泄露,萧衍兴许会选择相信沈闲,但绝对不会选择相信自己,萧衍的手段何等可怖,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郅在这一刻,总算认识到了这个二阁主的诡谲。
“爱恨这种东西都只会随着时间的叠加而沉淀,”沈闲眼中笑意更深了,“要是晏顷迟没有再出现就好了,我真的就要既往不咎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将折扇合上,说道,“晏顷迟现在连人都算不得,想要他魂飞魄散,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话音方落,忽然听见院外似是有脚步声踩过枯枝的声响。
有人来了?!
——*****——
萧衍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此处是个破败的祠堂,石阶上杂草横生,沿着石柱攀生的丝萝已经全部枯萎,只余下干支上的枯叶,在风里摇摇欲坠。
厚厚的灰尘上,落着几个脚印,是沿着阶踩过去的,不细看便容易被忽略过去。
看来确实有人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只是来得太匆忙,忘了掩盖这几道脚印。
思及此,萧衍抬眼,看向眼前这扇上锁的木门,木门上的红漆斑驳,裂开的缝隙无人填补,连门锁也早已生了锈迹。
然而,不知为何,他在踩上石阶的那一刻,莫名觉得心慌难抑。
“晏顷迟。”
晏顷迟在他的身后,低声问:“怎么了?”
萧衍倏然停步,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回望着他:“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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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沉锦:尊上的纯情少男人设塌房了!!!我不准!后援会给我冲!誓死保卫尊上清白!我磕的cp绝不允许被拆散!
ps:沈闲所说让萧衍放过晏顷迟那次,是84章剧情,我知道你们肯定忘了,大概剧情是晏顷迟要杀沈闲,但被萧衍抓包了。
第139章 愠色
一股钻心疼忽然袭上心头, 萧衍倒抽了口冷气,掩唇低咳了起来,声音低而压抑。
“你不舒服?”晏顷迟看他脸色微白。
“开门。不要蛇螫断腕。”萧衍说道。
晏顷迟并指, 锋芒乍现, 一闪即逝。门锁应声而断,木门在吱呀的轻响中被推开。
祠堂里静悄悄的, 是三进三路九堂两厢杪的格局, 若是没荒废, 也算得上是一处景观了。
萧衍先一步踏了进去, 脚下的石纹深浅不一, 蒙着薄薄的灰尘,在日光下,能见到一股股灰在倾泻的光柱里盘旋。
背脊上渗出了薄汗。萧衍觉得热,热得有些难耐,他不动声色的以余光轻睨了眼身旁的晏顷迟。
晏顷迟视线明明落在前方,却能感受到旁边人的眼风掠过来, 似是在身上绕了个水淋淋的波儿, 又不露声色的收回去了, 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可以捕捉的痕迹。
萧衍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汹涌逆流。心底越发慌张, 轻喘息时, 又忍不住侧眸睨了一眼晏顷迟。
“你不对劲。”晏顷迟说。
“我不对劲。”萧衍哑声重复。他蜷缩起手指,背脊上渗出的薄汗黏着轻薄的衣料, 像是裹上了厚重的纱,连喘息也被抑制住了。
两个人沿着荒废的院落四处查看,却是一无所获, 许多屋子外都挂着锁, 窗户也被木板从外钉死, 有些年久失修的门就摇摇欲坠的挂在门框上,在风里轻轻晃动着。
没有任何人迹。难道是那人故意把鞋印留在这里,混淆视听?萧衍想到。
然而不等他再去细细斟酌思索,体内的躁动好似更加重了,他呼吸紊乱,呵出的热气忽然间变作了声难耐的喘息。
好在晏顷迟的注意都放在了另一边的屋子里,没有听见。
“晏顷迟。”萧衍陡然顿下脚步,微翕嘴唇,似乎是有话要说。
晏顷迟闻声回首,瞧见了一双浮着水汽的眸子,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萧衍陷在沉浮的光影里,眼尾催出了点红,瞧着眸色潋滟,目光不太清白。
“怎么了?”晏顷迟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哐当一声响。
萧衍被惊起,猛地转身。
原本半掩的大门,被一道黑色的影子踹开,簌簌灰尘在日光里沉浮,有人喘着粗气立在台阶上。
“沈闲?”萧衍盯着站在祠堂外的身影。
沈闲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迈过门槛,浑然一副风尘仆仆,远尘而来的模样,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是此行弟子的首领林郅。
林郅倒是还好,只是额上浮着虚汗,也不知是不是热的。
“阁主。”他朝萧衍行礼。
“你们俩怎么会来这里?”萧衍不虞。
“你出去几日了!”沈闲喘.息.粗.重,瞧着有折腾后的疲惫,眼中却满是担忧之色,“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一直在派弟子出去寻你!是林郅打探到你去的酒馆了,我才能沿着人问,找到你。”
他说罢,在晏顷迟深沉的目光里,来到萧衍面前,解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了萧衍的肩上,拉近了距离。
“沈闲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晏顷迟话未落,便被沈闲打断了。
“是我该问三长老怎么会在这里吧?”沈闲看着他,笑意深了几分,“怎么,你是想问,你明明把我和故笙关起来了,我为何还会在这里出现?”
萧衍目光偏向晏顷迟,若有似无的递了一个眼色。
晏顷迟轻叹息,但笑不语。
“那大概是让三长老失望了,我和故笙自己逃出来了,”沈闲也是对他微微一笑,谦和有礼,“三长老也别总想着再用我和故笙威胁萧阁主了好吗?”
晏顷迟静了片刻,并不看沈闲,只是目不斜视的说道:“我是把人送到了一处宅院,但是我没有为难任何人。二阁主这般信口开河,是自以为无需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么?”
“也不尽然,”沈闲手搭在萧衍的肩上,和他挨得近,“三长老那巴掌赏得好,我定会谨遵教诲。”
萧衍侧眸看他,狭长的眼尾微挑着,依旧是神色平淡,只是面颊上微微泛起了薄红,耳根热得很。他强压着身体的不适,默不作声的缓了口气,拨开了沈闲的手,也避开了看似亲热的举动。
“我想二阁主心里应当清楚,”晏顷迟唇边含着笑意,淡淡说道,“宅院里没有设防,你们能出去不稀奇。若是出不去,那也该二阁主反思下自己项上的东西是不是摆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