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171)
萧忆笙霍然转头,只见不知何时,雪崩竟然再度涌来,那掀起的滔天巨浪咆哮着在他头顶,汹涌欲扑!
京墨阁的寝殿里,萧衍正在榻上,以一种酒阑人散的慵懒斜倚着,他的长发沿着床沿逶迤在地,半身浴在夕阳的余晖里,天青色飘荡在风间,里面露出截白皙的腕骨。
他今日确实饮了酒,桂花香片掺在清酒里,醇香浓厚,后劲足,此刻醉意全涌上来了,他抬起手,透过指缝去看窗外的暮色。
晃眼的光从指缝间穿过,落在深黑的眸子里,萧衍缓了片刻才喃喃说道:“暮霜剑么……?”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通音的蛇骨上缭绕的黑气渐散,那端已经完全没了声音。
萧衍听不见声音,脸埋在臂弯里,轻之又轻的低笑道:“晏顷迟已经死了……这天底下,不会再有暮霜了……”
——*****——
如浪潮般奔涌而来的雪崩在顷刻间兜头扑下。
浪潮已涌至头顶,萧忆笙的脸色刹那苍白,他的长发已经被滚涌的雪浪吹得猎猎飞扬,脚下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钉住了,完全挪动不了!
这阵法施压拖住了他的身子!难怪方才那些人都来不及掠起便被吞噬了。萧忆笙心念电转,眼看铺天盖地的雪要扑下!
银戒里,萧衍的声音正透过介质传来:“故笙,你先回宗门,听见了么。”
萧忆笙抑制不住的惊呼刚要出口,汹涌欲扑的雪浪竟然在刹那间被凝结住了!宛若滔天巨浪将将掀起的一霎,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透入,在半空中悉数凝结成冰。
风声乍止。
“谁?!”萧忆笙不可思议的转过头,视线里一抹白影从天边急掠而来。
晏顷迟足尖刚一沾地,便拽住了少年的手腕,他凝视着萧忆笙,黑压压的睫毛下,如寒潭古井般的双眸被推开了波澜,狂风席卷了这片宁谧。
“你方才在同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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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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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没有宝贝能帮我理一下故笙和晏顷迟之间的称呼?我实在分不清了(捂脸)
第122章 亲事
坞城在风雪飘摇的时候, 遥遥千万里的江南,蝉鸣声声,八月的宣城潮热不散, 夏日的热浪卷过大半个城镇, 意杨树在风声里簌簌作响。
青石板砖的道路边,青黑的屋瓦相连, 在暮色里泛着浅灰, 往远了看去, 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浓绿接着浓绿, 蔓延在云层中。
谢怀霜立在高耸入云的白塔上,眺望远处的万顷青山。
沈闲饮了半盏茶,才听谢怀霜说道:“阿衍心里藏了事,他虽然嘴上从来不提,可做师父的哪里能看不出来?你跟了他这么久,若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了, 阿衍他比你年纪还要长些, 算是你的兄长, 可这性子有时候确实偏激了点, 你的性子倒是沉着许多, 你们总处在一块,你要是愿意, 我想你平日里多照料他点。”
沈闲不禁一笑:“能得阁主青睐,是沈某之幸。”
“说到这里,我倒是还有一事想问问二阁主。”谢怀霜与他对坐。
“您请说。”沈闲揽袖执茶壶, 欲要给他倒茶。
谢怀霜转着手上的扳指, 似是在斟酌思索, 浓艳的碧色,绕着布满皱纹的拇指,缓缓打着转儿。
“阿衍他师承我,虽然后面让晏顷迟养了,可他修得毕竟也不是无情道,”他两手撑在膝上,倾身向前,认真说道,“我瞧着他在这一百多年里,夙夜忧叹,虽位高权重,但要亲力亲为的事也不少,内外兼顾的话,着实劳累,我这个当师父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不如替他说门亲事,良人相伴,也好有个人替他排忧解难。沈公子,你觉得呢?”
倒茶的手微微一滞,沈闲的面容被袅袅热气模糊了,叫人瞧不清情绪:“阁主他……”
“这倒也不重要了,”谢怀霜移开目光,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其实是想问问,沈公子知不知道阿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沈闲放下茶壶,笑道:“阁主兴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哎!那更好了。”谢怀霜端起茶盏,拨了拨上面的雪沫,言笑晏晏,“你一会儿下去跟他说,要是有中意的姑娘,就应该带回来给师父瞧瞧,喜欢多久了?家世如何?是哪里人?家世不好也不要紧,会不会功法都不打紧,主要贤惠就好了,能替我照顾着他点,讲好这些事,我们也好上门提亲。”
沈闲:“……”
“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了,”谢怀霜笑道,捏着瓷盖儿点他,“他也是的,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早告诉我,都藏着掖着做什么?难道是怕我不准许?”
沈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听他说道:“就算不会功法,不讲三从四德也不要紧,哪怕是样貌丑陋,只要他喜欢就好了。”
“……先生所言极是。”沈闲有些为难的说道,“不过这种事,理应由先生亲自过问的,我去说,他未必会听。”
“也好。这种事确实应该要我亲自问一问。”谢怀霜微微点头,深褐色的瞳仁里浮着浅光,瞧着温温和和。
沈闲见他茶盏空了,又亲自替他倒了茶,夕阳的余热已经散去,白塔上有清风拂过,带来不属于夏季的丝丝凉意。
“还有,”谢怀霜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晓不晓得阿衍和晏顷迟之间有什么过节?年年祭日,他都有托辞不去看,毕竟是师叔,又是被人家养大的,我瞧着奇怪,可他从来不跟我说,便是说了也是不搭边的话,你若是知道什么,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沈公子且放心,我不会将这事和阿衍说的。”
沈闲不虞,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先生没有听说过四百多年前的事吗?”
“四百年前那事儿?”谢怀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仰首笑了,“沈公子啊,坊间传闻从来当不得真的,都是说给百姓听听图个乐趣,他们还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瞧着我是吗?”
“不敢。”沈闲答道。
谢怀霜接着说道:“所以啊,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传言只是传言,何况阿衍和我说过,他同晏顷迟之间何事都没有,就算我之前只带了阿衍几年,可晏顷迟我还不了解吗?他修得是无情道,哪能生什么情丝?阿衍还小了他那么多,要是他真有青丝,在阿衍没出生之前,以他的年纪,早就能寻个姑娘结成道侣了。”
他正说着,石阶上忽然有脚步声靠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萧衍打着把扇子迈上最后一层石阶,缓缓走上来,他今日只着了件青色的薄衫,发也未束,散在身后,美则美矣,就是太清瘦了些。
沈闲目光凝视在他身上,两个人目光交错而过。
谢怀霜一看见萧衍就笑地合不拢嘴,赶紧招呼过来了:“阿衍,快到师父这里来。”
萧衍闻言,坐在了谢怀霜临近的位置上,问道:“师父在和沈闲说什么?”
“在说你师叔,”谢怀霜借着四合的暮色,忆往昔,“说他在没入宗玄剑派之前,也是个京城贵公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刚入门时别说修习功法,连穿衣都要人伺候着。握剑也握不住,练不了几天就起的满手疹子,那时候啊,宗门里都嘲笑他是个花架子,他守着君子之礼,不能失态,就憋着一股子气偷偷跑我这里闹脾气,娇气的不得了。”
沈闲失笑,萧衍在下面轻踢了他一脚,朝他使了个眼色,想问他方才到底和谢怀霜说了什么。
沈闲无奈收敛了笑意,耸了耸肩以表无辜。
“想来,他入宗门的时候,也有个七.八岁了,除了在功法上,君子六艺五德四修倒是讲究的很,琴棋书画都不落,”谢怀霜摇首笑道,“我时常说他是个做少爷的料,不适合来宗门吃苦,要不然以后执剑正道,免不了要受伤,要是这样娇气,哪里遭得住刀光剑影的生活?这事儿一说他就生闷气,不搭理人了,生气多了我也就不说了,倒是后来,他练再多的剑也不吭声了,有一回,他负着剑掉深水潭里了,剑太重拖着他往下沉,他愣是没求救,好在有人瞧见了,给他捞上来,上来的时候人都不喘息了,救了半天才缓过劲,气的我问他是不是练剑练傻了,骂了个他几个时辰,他才泪汪汪的看着我,说师兄我是不是不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