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关系(92)
“唉,你和沈老师呢?有进展没?”关向晨问。
秦越说:“她承认了,应该也看出来我喜欢她,现在不拒绝,也没接受。”
“这算什么?好还是坏?”
“不确定。”
没以前的防备算是好。
依旧会突然情绪失控是坏。
她不确定这二者在沈见清心里的占比,就不确定自己会得到什么结果。
关向晨担心:“阿越,万一,我只是假设啊,万一不行呢?”
秦越说:“没有万一。”
她还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足够俘获已经动摇了的沈见清。
关向晨一时无言。
秦越说:“挂了。”
关向晨忙道:“院长不是每年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日体检么,我已经帮你预约了,你好好休息。”
秦越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
以前她记得很清楚。
秦越看着对面的墙壁,说:“向晨,谢谢你。”
“客气了,姐妹。”关向晨飞快地说:“我去吃饭了啊!你继续加油!”
秦越说:“好。”
————
学校,沈见清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
午饭陈薇和她一起,想起来问:“和你家那位和好了?”
沈见清没抬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陈薇:“啧,能在一通电话里就把好心情表露无遗,沈老师,你这可是已经遵从了内心的,装不了多久。”
已经遵从了内心?
沈见清捏着筷子的手指收紧。
柯良平快步走过来说:“沈老师,你跟我过来一下。”
沈见清起身。
“怎么了?”沈见清问。
柯良平抬手往外指指,压着声说:“你妈来了。”
“……您说,谁?”
“你妈妈啊,现在人就在我办公室。”
柯良平神色凝重地提醒沈见清:“看着怒气冲冲的,你一会儿跟她说话千万小心着点啊,别一言不合吵起来。”
沈见清面色沉冷:“不经我同意直接联系我领导就算了,现在还找上门,您觉得我可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吗?”
“唉你!”
柯良平追不上,眼看她带着满脸冷色走出餐厅。
“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我工作的地方是想干什么?”
沈见清开门第一句就把气氛拉扯到了崩裂的边缘。
沈母生气,但仍旧站得笔直端庄,“我周一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沈见清:“上课。”
“上完为什么不回?”
“为什么要回?上赶子挨骂?我脑子没事儿。”
“你在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你用什么态度对我,我就用什么态度和你说话。”
“沈见清!”
沈见清走到窗边靠着——单腿微曲,两手插兜,一脸的冷漠。
沈母看惊了:“你是老师,平时就这么站着跟你学生说话?”
沈见清:“有问题?啊,对了,我就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怎么敢和您这种专门研究形体礼仪的大学者讨论是或不是。”
沈母气得手像在痉挛:“我今天过来不是找你吵架的。”
沈见清抬手:“要说什么您请,说完请走,免得这地方恶心到您。”
“你跟我说话不要这么夹枪带棒。”沈母嗓音里面带着火气,被她竭力一压,显得扭曲,“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沈见清笑了:“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也是,您一直都是大忙人。”沈见清又笑一声,眼神比来时还凉,“您每天不是给这个明星上课,就是给那个剧组做礼仪指导,眼睛真落孩子身上了也不过是挑挑她的错处,再顺手把她拽进您规定的那些条条框框里掬一掬,哪儿还顾得上管她在外面的死活。”
沈母被戳中痛处,脸色难看极了,“要不是为了给你和你姐创造好的成长环境,我和你爸能这么拼吗?”
沈见清说:“我承认啊,我们的生活确实很好,衣食无忧,上下学有车接送,除此之外呢?我的家长会我姐去,我姐的家长会我去;我在学校快让人玩死了,我姐护着,我姐被人造黄谣扛不住了,我替她叫120。”
“我想问,你们那时候在哪儿?”
“生怕我是同性恋的事儿牵扯你们那个有头有脸的事业,连声张都不敢声张吧?”
“这种成长环境真他妈好极了。”
沈见清嘲讽的语气把沈母的火气彻底勾了上来,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说:“我们现在在讨论你的问题!”
沈见清微笑:“OK,我确实有个女人。”
“这么说好像不对。”沈见清抬手将卷发拨到身后,露出脖颈里刚刚蹭出来的,酷似吻痕的红斑,说:“准确的应该是我确实在给一个女人当情人,我们每周见两次,我提供场地,负责接送,她只需要干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
沈见清勾起红唇,一字一顿:“上,我。”
这么露骨的话当面说远比电话里说产生的冲击力大。
沈母盛怒之下,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又在最后时刻垂下去,忍无可忍地说:“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沈见清挑着眉,无所谓地歪了一下头:“又不是谈恋爱,用‘上’这个字不是很合适?”
“断掉!”
“不可能。”
“你还没被人骗够?!”
“我们之间你情我愿,哪儿来的骗?”
“那你姐呢?!”沈母还是没压住火,吼了一句,“你姐当时高三,本来就因为学业压力大有抑郁症,你还放任她天天护着你上下学,结果呢?她死了,你活着继续乱搞!你对得起她吗?!”
沈母吼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沈见清直起身体,一步步走向沈母,脸上表情阴沉。
“你刚说我姐有什么?”沈见清问,语气平静到让人身体发寒。
沈母意识到失言,慌了一秒,强撑着不失仪态,说:“没什么。”
沈见清逼近:“我姐什么时候有的抑郁症?怎么有的?”
沈母转头不看沈见清:“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
“有。”沈见清深不见底的眼睛死锁着面前的人,“我姐自杀那天跟说她的选择和我没有关系,是她撑得太久累了。我之前一直以为她这么说是不想让我内疚。她护了我一整年,这个时间就是很久,所以我深信不疑。妈,现在,请你告诉我,我那个连校长都敢反驳的姐姐是怎么因为几张黄图在一个月之内就抑郁到自杀的?”
沈母退无可退,失声喊道:“是!是我和你爸逼着她尽快继承我们的衣钵,不让她考想考的专业她才生病的,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性格外放,老师动不动就打电话给我,说你上课拉着同学下五子棋,扰乱课堂秩序,你这种性格怎么沉得下心来学习古代礼仪?!”
“我学不了,你们就逼我姐?”
“你姐性格沉稳,心思细腻,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可她的人生不属于你们!”
沈见清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妈,我们是你亲生的吗?”
沈母错愕:“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既然是你亲生的,你怎么忍心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你在怪我?如果不是那几张图,你姐根本不可能犯病?!你怎么敢全怪我?”
沈见清笑了一声,后退拉开距离,“我当然不会全怪你,我要不是同性恋,或者晚几年,等我姐过了高三再被人发现是同性恋,她压力小点,可能就不会自杀了。妈,我和一样,在我姐的事上,我们都不无辜,但是我想问,你在我的事上又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