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关系(184)
看到沈见清膝盖上新长出来的嫩肉,秦越心中一刺,在水下轻轻抚摸她的伤疤。
“怎么会突跑过来?”秦越问。
沈见清垂着手,指肚懒懒地戳着她的腕骨:“迫不及待要给你答案啊。”
“唉,你还还没回答我呢。”沈见清扭头问身后的秦越。
秦越说:“我先开口的。”
“嗯?”
“我先问你的,沈老师,我能不能嫁给你?”
沈见清一愣,放声大笑:“能啊!太能了!”
沈见清脸上遍布桃色,衬着她明媚的笑。
秦越忍不住吻她。
沈见清仰头回应,玫瑰的花香在空气里流动,沁入肺腑,她身上的战栗感一轮接着一轮。
不久,水声碰撞,不知道是人为放置那一缸,还是自然流淌的那一湾,也不知道哪个更烈、更热。
两人回到床上的时候,沈见清连脚趾都是软的。
秦越关了大灯,侧身拥抱着满身疲倦的她,说:“睡吧。”
沈见清却摇了摇头,伸手搂住秦越的脖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这两年,前头大半年在四处找你——内疚、迷茫、害怕——有时候像个疯子一样,看到相似的背影都要冲上去拉她的胳膊,喊你的名字,可能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终于让我在九月的尾巴找到了你。”
“我开始期待每个不工作的周末,开始加班加点,把不用上课的每个工作日都腾出来见你。”
“然后发现,有个傻子爱我爱得轰烈又沉默,宁愿一个人在公园里对着空气说想我,也不肯回去江坪,假装和我遇见一次。”
沈见清勾着秦越的腿,将她紧紧抱住。
“我好心疼啊。”
“也更内疚了。”
“所以当有一个人突然出现,说我疯疯癫癫的配不上她,说她就是恨我的时候,我几乎立刻就退缩了。”
“往后再去见她,把已经不会让她发现的安全距离又拉大了一倍。”
“可那个人还是不满意。”
沈见清咬着字,因为克制而微微发抖身体紧贴着秦越,她的心脏重重一缩,翻身楼住沈见清,左手扶在她颈后,用力托起来,安抚般吻她。
沈见清抓住秦越的睡衣,指尖泛白:“那个人叫喻卉,把14岁的我推入地狱,现在又来惹你。”
“阿越,你考研报名确认的事是她在背后捣鬼。”
————
这件事是沈见清陪着秦越参加完研究生考试那天,忽然接到喻卉的电话,听她亲口说的。
她在江坪探亲。
沈见清立刻赶回江坪,找她当面质问。
喻卉脸上遍布着阴狠的神色,过后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头发:“我不是说了,我天生恶心同性恋,不想看你们幸福。”
沈见清被愤怒包裹,没发现喻卉的表情变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喻卉暴怒:“你信不信我能卡她第一年就能卡她第二年第三年!你有本事就次次找人给她走后门!”
“你有病!”
“哈哈哈!”喻卉疯狂又阴郁,“这不是找你来治了吗?”
“沈见清,在公园看到她被人盯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本来是想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通知你,你这么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肯定都不会嫌弃她,哪知道你竟然会痴情到赤手空拳替她去挡,艹!”
喻卉被突然失控的沈见清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见清怒吼。
喻卉脸上涨红,呼吸困难:“想让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你这个疯子!”
“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见清,要不要和我赌一把,唔——!”
喻卉快被窒息感淹没,剧烈反抗,随便抓住一样东西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往开扯。
沈见清腕上的串珠被扯断,噼里啪啦掉了满地,顺着斜坡滚下去,落进江坪12月底的河水里。
————
沈见清到现在都还能清楚记起小腿在刺骨的河水里抽筋,整个人被拽着往下沉的感觉。
太绝望了。
她手里攥着捡回来的珠子,脑子里反复回闪着秦越的脸,意识越来越模糊。
蓦地,她听见秦越说:“沈老师,我好想你。”
然后,沉重的身体忽地就轻了。
……
秦越的吻乱了章法。
原来她想尽办法也过不了的审核是沈见清帮她处理的。
她被沈见清握住的手腕滚烫发麻。
难怪手串上的佛头没有;
难怪现在只能戴三圈;
难怪不搭,沈见清还是把它戴在谁也碰不到的脖子里;
难怪既要让她把手串时刻戴着,除了洗澡,又要让她把手串藏好,不能让人看见……
她让她藏住的不是手串,是她们这段关系。
暴露了,她被迫参与的赌局就输了。
她不会再患得患失,失控反复,她会永远堕入黑暗。
喻,卉。
秦越自以为17岁半踏入社会,已经看遍了这里面的阴暗,现在才发现不过九牛一毛,真正扭曲的人,根本不是人。
她一秒也不敢自以为是,不敢逼沈见清接受自己的想法了,她夹在中间,会疯。
“沈老师,你希望我怎么做?”秦越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见清睁开眼睛,瞳孔里透着迷茫:“你那么努力才考上的研究生,我肯定想让你安安稳稳的把学上完,什么都不要管。那就是个神经病。我之前只想一个人报复,现在我怕你又会不高兴;我想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我又怕大张旗鼓地在一起会拖累你……阿越,她去〇七一了……”
沈见清陷入矛盾的自我循环。
秦越从沈见清手机里找到徐苏瑜的电话,打给她,由她远程指导着,陪了沈见清半夜,才终于将她紧绷身体安抚下来。
秦越靠坐在窗边椅子里一动不动。
时针滑过4点,她把优盘插进电脑里,打开了贺西给的监控。
监控的声音很小,听不清,但没有杂音。
秦越写了优化逻辑,再打开,她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干嘛还要针对沈见清啊,她除了喜欢你,也没做什么吧。”喻卉对面的人犹豫着说:“再说了,你爸在学校打你的时候,她不是还帮你了,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你知道什么!”喻卉怒不可遏,“我就是烦她那张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招人喜欢的脸!谁要她帮了!她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卉卉……”
“还有她那个姐!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把我在厕所睡高中学姐的偷拍视频寄到家里,威胁我敢留在江坪骚扰她妹一天,寄视频的人马上就会把它发到网上。艹!我他妈就不该睡个女的,同性恋真的恶心死了!”
“后来不是没事么,沈同宜这么做不过是想保护她妹。她们家的情况咱们不是都知道,父母工作忙,从小就是两姐妹相依为命,感情好点是人之常情。”
“关我屁事?我就知道我提心吊胆过的这些年,要加倍从她沈见清身上讨回来!”
喻卉在镜头里笑得狰狞扭曲。
“沈见清是真的爱吧,不然以她的智商怎么会轻易相信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会信守承诺不动她,呵,她忍气吞声不就是想等她顺利毕业么,我让她毕业啊,然后再送她一份大礼,岂不更爽。”
“卉卉,你想干什么?!”
喻卉笑而不语,捏着咖啡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视频一帧一帧放着,沉默像黑洞,吞噬着秦越眼底的光。
喻卉再开口的瞬间,秦越的双眼彻底陷入黑暗。
“唉,告诉你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