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关系(205)
“等一下!”喻卉踉跄着爬起来,一双眼愤恨地盯着秦越,“我女儿呢?!”
秦越说:“她没事了。”
喻卉:“我凭什么信你?!”
凭沈见清说过一句“阿越,你已经比能进高校的蔡文格厉害了”。
在把那只猫送给黄恬之后,秦越咨询过徐苏瑜有关自闭儿童的事。
徐苏瑜很容易就抓住了她叙述中的关键词:“她亲眼看着自己养的猫被踩死了?”
秦越说:“应该是。”
黄恬本来在和猫玩躲猫猫。
她躲进了衣柜,猫还在外面,他们同时看到喻卉和黄文丰父亲在床上的丑事。
前者因为过度刺激忘了反应,后者直接扑上去抓伤了黄文丰,被他活活踩死在地上。
他的纹章就是那时候掉的。
离开后,被黄恬捡到。
这个过程是秦越从黄恬不成句的另一段话里还原的,徐苏瑜说有可能,但提醒秦越:“想通过脱敏训练让她对猫的事释怀不是不可能,但脱敏训练要先对相关的恐惧事件进行定级,一步一步循序渐进,步子跨得太大会适得其反。”
秦越听进去了,所以今天让猫“死”之前,她设置了让它“活”的报警阈值,只要黄恬尖叫的分贝和持续时间超过设定值,猫就会立刻活过来。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判断逻辑,秦越对自己的技术有绝对的信心,一定不会对黄恬的心理产生太大影响,甚至有可能成为她逐渐恢复健康的一小步,但……这并不能抹杀她利用了一个小孩儿的事实……
秦越装在口袋里的手摩挲着从腕上脱下来的那一圈串珠,说:“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回去确认。”
喻卉的手机在岸边扔着。
她现在的身体僵硬无比,弯腰去捡一定会狼狈地摔倒。
这一切都是拜秦越所赐!
喻卉恨恨地掐着手心,厉声质问:“今天没事了,明天呢,后天呢?!它突然又死了怎么办?!”
秦越说:“只要你以后不在沈见清身上动那些猥鄙的心思,我可以保证它正常工作十年,十年之后你女儿十五岁,应该不会再因为一个玩具发病,至于这十年里,她的问题会不会被人从别的地方发现,那是你的事。”
有本事就一直藏着,没本事就为此付出代价。
敢做就要敢当,世上的事向来都是这样。
秦越把那一圈手串戴回去,半垂着眼往前走。
喻卉望着她的背影目眦欲裂。
想单方面威胁她十年?
做梦!
她不好过,她们谁都别想好过!
喻卉无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双腿和突然折断了一样,直直跪倒在地上,像是对着秦越的背影忏悔。
羞辱感蜂拥而至。
喻卉一双手抠着地面,指甲深深插入散发着恶臭的泥里。
“嘟,嘟……”
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喻卉骤然回神,摔爬到岸边抓起手机接听:“恬恬还在叫?”
保姆语调轻快:“没啦,您刚走没几分钟,猫就活了。”
喻卉:“???”
秦越耍她!
她竟然还不能还手!
“我们已经到先生家了,这里也太大了。”保姆没有察觉到喻卉呼吸里滔天的愤怒,句句往她心窝里扎,“太太,您什么时候过来啊?我都替您把二楼的房间看好了,家具全部是黄花梨木的,还有个特别大的衣帽间,您一定会喜欢。”
“滚!”喻卉用尽全力把手机砸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摔得四分五裂。
————
秦越回来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关向晨不放心,正裹着羽绒服坐在楼门口等她。
秦越脚步很轻,走过来叫了声:“向晨。”
关向晨一个激灵,从睡梦里惊醒,快速站起来问:“事情都办好了?”
秦越说:“好了。”
关向晨上下打量秦越一番不放心,又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绕着她走一圈,确定毫发无损了,才拍拍胸口说:“那就好。”
秦越身上有些软,她步履缓慢地走过去台阶上坐着,把羽绒服裹紧,围巾提到眼下,弓身将下巴抵在并拢的膝头,说:“嗯。”
关向晨麻利地坐到秦越旁边,盯了她一会儿,问:“今晚的事,沈老师知不知道?”
秦越说:“不知道。”
关向晨:“哦。”
她问的纯属废话。
沈见清如果知道,秦越就不用让她把生日提前,陪她演戏了。
关向晨问:“不准备说?”
秦越趴在膝盖上不动,过去很久,她才眨了一下眼睛:“说。她要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向晨愣了一下,快速道:“你对徒弟好,对朋友好,对院长好,对院里的孩子好,你是好人,毋庸置疑!而且是很好很好的人,超级好!”
“咳——”秦越低声笑道,“拒绝捧杀。”
“什么捧杀,我这是肺腑之言,实话实说。”
“嗯,知道了。”
秦越的声音低涩虚浮,即使羽绒服已经裹到了最紧,围巾提到了最高,关向晨从旁边看着,还是觉得她冷。
“阿越,你是不是不舒服?感觉你这次回来精神很差。”关向晨说。
秦越:“马上就好了。”
沈见清丢的珠子,她已经找回来了。
她这辈子只会经历沈同宜那一次失去。
秦越以及和她有关的东西,沈见清会一直拥有,直到生命的尽头。
确认了这点,她以后应该就不会再频繁做梦了。
不做梦,身体很快就能好。
“向晨,我先上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绥州找沈老师。”秦越说。
关向晨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土说:“行,那我也去上班,这会儿过去只扣半天工资。”
秦越:“路上小心。”
“知道了!”关向晨摆摆手,风风火火地蹿进夜色。
秦越转身走进楼门。
这一晚和她预期的不同,噩梦里血淋淋的那些画面的确消失了,却变成高烧不退的她被沈见清抱在怀里,谁要都不肯松手。
————
翌日上午,〇七一会议室,吕智和师扬组织学生打包要带去基地做实验的设备,沈见清几人坐在旁边闲聊。
“唉,仝工,喻工真辞职啦?”楼老师忽然问。
仝河说:“嗯,听说明天过来搬东西。”
“网上的热度不是已经淡下去了吗?她干嘛还要辞职。”楼老师好奇,“不过这事儿真挺诡的,上午还在爆,下午突然就风平浪静了。”
楼老师搓搓胳膊,唏嘘着摇头:“这人呐,还得是往高处走,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楼老师的话一针见血,在座没人接话。
周学礼泡了茶,给几人一一倒上。
沈见清端起来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喻卉这件事,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开始得太突然,进展得太顺利,结果勉强在意料之中——黄文丰就算只为自己,也不得不让喻卉的讨论度一起降下去,不过她日后想东山再起应该没什么可能,央企非必要不会裁人,但自己主动走了就很难再进来,喻卉就此失去一切,以后很难再对秦越构成威胁。
这个结果就是她想要的。
沈见清沉眸,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管它怎么开始,怎么结束。
她信秦越说的“报应不爽”。
沈见清心里的疑虑一扫而空,她拿起手机,微信秦越:【宝贝,几点到?姐姐去高铁站接你】
一句话,两个“油腻”的称呼,沈见清都怀疑她们家娇弱的秦师傅能不能受得了。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秦越的回复,而是工会方老师让她挑选年终福利的“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