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关系(72)
“嗯。”
沈见清又乐了。
听听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和单调重复的回答,也不知道每次和她发生关系的时候打哪儿偷来的精气神。
下班高峰路上堵,车子走走停停,大半个小时才终于停到楼下。
沈见清没上去,一边给陈薇打电话,一边对秦越说:“楼下密码1116,家里密码1290,回去先弄饭吃,吃完了在家等我。”
秦越:“嗯。”
沈见清今天听这个字听得头都要麻了,她抬手指一指已经接通的电话,快步转身往出走。
秦越站在原地不动,目送她拐过弯看不见了,勾着沉甸甸的书包往门厅走。
————
林记,沈见清对学生敬的酒来者不拒。
又是一轮结束,沈见清出去了一趟,回来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手机。
陈薇输完游戏回来,给两人倒着茶说:“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不是翻手机,就是看手表。”
“没什么大事,就是,”沈见清反扣手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知道家里的猫吃了没吃。”
陈薇:“对门崔教授那只?”
沈见清说:“不是。”
陈薇奇怪:“你还有别的猫?什么时候养的?”
不等沈见清说话,服务员提着一个林记的打包袋进来,径直走到沈见清旁边,说:“女士,您打包的小份胡椒猪肚汤好了。”
沈见清:“谢谢。”
沈见清起身接住打包袋,对陈薇说:“我先走了。”
陈薇抬头:“干嘛去?这才刚过九点啊。”
沈见清抬抬起手里的汤,说:“回家喂猫。”
“……你确定猫能喝肉汤?”
“别家的不清楚,我家的,能。”
不止能,还一度喝得忘乎所以。
“我已经把账结了,后面再点东西的话,你付一下钱。”沈见清叮嘱,“一会儿学生回去,全部让打车,费用找我报销。”
陈薇一下子省了上千块,美滋滋地说:“没问题!”
沈见清不想搞得一帮人跟出去送,就没和学生打招呼,直接走了。
外面灯火如昼,人潮涌动,正是热闹的时候。
沈见清走了几步,拿出手机给秦越打电话。
没人接。
再打两个还是。
沈见清拧眉。
秦越这会儿一个人在她家,没工作忙,也没人拉着她折腾,她能干什么去?
洗澡呢?
对比她的作息,这个时间显然还有点早。
沈见清握紧手机,加快步子往回走。
经过旧书市场,沈见清余光扫到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停下步子往过看。
“……”
怎么哪儿都能睡???
路边睡。
课堂睡。
车上睡。
现在又跑人卖草莓的摊子上睡了。
这家伙上辈子是流浪过来的吧。
沈见清沉着脸走到秦越跟前,用手机磕了下她的后脑勺,说:“天亮了,起床了。”
秦越头往臂弯里缩,挣扎几秒后,磨磨蹭蹭坐起来,叫她,“沈老师。”
沈见清没有好脸色,“还知道我是谁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越说:“手机忘带出来了。”
“离家就几步路,忘带不会回去取?”
“哎呀,不是她不取,是被我扣着不能走。”
草莓摊主从惊吓里回神,突然插话。
沈见清视线一转,看她几秒,声音沉下来,“她干什么了,你扣她?”
摊主再次被沈见清眼里的凉意吓到,连忙指着秦越脚边的半篮子草莓说:“她吃了我半篮子草莓不付钱,我肯定要扣她啊!现在草莓多贵的!”
沈见清觉得自己没太听懂,视线在草莓和秦越淡定的表情之间快速流转几轮,谨慎地盯住秦越问:“你真吃霸王草莓了?”
秦越说:“吃了。”
沈见清的心情大起大落,竭力稳着声说:“没钱你打电话找我要啊,就一篮子草莓还能短了你的?”
秦越说:“手机没带出来。”
沈见清:“不会回去取??”
摊主:“人被我扣了。”
沈见清张着嘴,一口气卡在胸口。
想当年,她一个学生都要毕业答辩了,才发现代码写得是死循环,她都没有这么无语,甚至心平气和地陪他改了一整晚。
现在,此刻。
“秦越,你叛逆期到了吧?”沈见清盯看着秦越,语气异常认真,“让你在家好好给自己做饭,等我回去,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小姑娘吃过了,出来是接人的。”摊主见缝插针地凑过来说。
“接谁?”
“她老师,说是担心她喝多。”
摊主摇着扇子,念念叨叨地说:“我就问她啊,你既然知道在哪儿接,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她说时间还没到,我就好心给她了个马扎,让她坐着等,结果她吃我草莓不给钱,我只能把她扣了,准备等到九点半再叫醒她,借她手机给老师打个电话,过来付钱。”
摊主一番话说完,沈见清看了秦越很久,直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提着的胡椒猪肚汤上,手忽然蜷了一下,倏地回神。
聪明如秦越,就算没追问原因,也肯定知道她今天不会太高兴,但她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地,用自己方式看着她。
沈见清形容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微微有些胀,热热的,她把猪肚汤递到秦越跟前,尽力如常地说:“别看了,就是给你带的。”
秦越知道,上次在林记吃饭,章煜给沈见清盛的猪肚汤她一口都没喝,明显不喜欢,那带就只能是给她带,但是,她晚上吃了饭,还吃了很多草莓,已经完全饱了。
秦越迟疑片刻,接住打包袋说:“谢谢沈老师。”
摊主耳聪目明,立刻把收款码举到沈见清跟前,说:“你就是那个老师啊?付钱吧!60!”
沈见清睨秦越一眼,拿出手机扫码,“我这是来付钱的,还是赎人的?”
秦越不吭声,提起剩下的半篮子草莓等在旁边。
按下付款之前,沈见清忽然转过头,问秦越,“味道怎么样?”
秦越说:“挺好的。”
沈见清取消付款重新输入,同时对老板说:“再拿一篮。”
于是,几分钟后,沈见清单手插兜,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秦越左手拎着猪肚汤,右手拎两篮子草莓走在后面,活像小姐家花几吊钱买来做工的苦命丫鬟。
拐进通往家属院的巷子,热闹尽散,清幽月光铺陈着寂静。
沈见清慢下步子,等秦越跟上来了,从篮子捏一颗草莓,低头端详着,说:“闷不吭声跑出来接我,是不是怕我心情不好,出什么状况?”
秦越说:“是。”
沈见清:“傻,我在学生面前能胡来吗?”
秦越:“你前年喝醉了。”
沈见清:“结束之后,有个老师续摊才喝多的。”
秦越没说话。
伪装比发泄更折磨人。
沉默短暂持续几秒,沈见清猝不及防把草莓塞秦越嘴里,开始秋后算账,“我说你什么情况啊,怎么哪儿都敢睡?还有,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秦越嘴里咬着草莓不动,静静地望着沈见清。
“……”
沈见清仰头吐气,然后伸手捏住叶柄,微微笑,“咬。”
秦越只能咬到个尖,剩下那半被沈见清放进自然地自己嘴里。
秦越看着她咀嚼得动作,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大半个草莓咽下去,沈见清捏着薄薄一圈叶子说:“秦大师傅,现在能说了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秦越吮了吮舌尖的酸甜,说:“给你准备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