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关系(246)
这么古早的霸总发言,她是初中还是小学看到过?
哈哈哈。
为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等春天”的秦师傅会知道,还说得这么坦荡自然?
沈见清不行了,笑得眼角直冒泪花。
半天,笑声渐歇,沈见清侧身趴在秦越腿上,一下下捏着她手玩。
很无聊。
很爱不释手。
捏到手心,秦越五指蜷起,握住沈见清压在自己生命线上的拇指说:“沈老师,这件事能不能晚几天再做?”
沈见清抬头:“为什么?”
秦越咳了声,想起先她一步来过的周斯。
————
周斯来得很快,几乎是护工前脚把她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传达出去,后脚就上来了。
贺西跟在旁边,手里提着一个CT片袋。
周斯说:“贺西肋骨那儿还没完全好,今天过来重新拍片子。”
这样一解释,秦越就懂了她为什么能来怎么快。
周斯回头对贺西说:“去外面等我一会儿?”
贺西没吭声,从包里拿出一小罐甜品,走过来放在秦越枕边,说:“她说你爱吃甜品。”
她,周斯。
周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总觉得贺西哪里不一样了,好像,不那么冲动尖锐了——对她的态度和提起她时。
贺西拉上背包拉链,随手拨到身后,对秦越说:“这是我借医院旁边一家烘焙坊的后厨做的,味道应该不差。早日康复。”
秦越落在周斯身上的余光收回来,说:“谢谢。”
贺西转身往出走。
很快,病房里恢复安静。
秦越看了一会儿面色沉重的周斯,主动打开话题:“有话和我说?”
周斯回神,抿了一下唇,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是徐医生发微信给我,让我来的。”
秦越看着周斯。
她记得周斯和徐苏瑜之间没有交集。
周斯说:“签盲杖授权合同那天,我们见过。”
秦越说:“嗯。”
“那天有一段时间,沈老师和贺西在楼下签合同,我和徐医生在她工作室聊了一会儿。”
“聊的话题和我有关?”
周斯说:“和你,和沈老师,以及她姐姐都有关。”
秦越眸光动了一下,很轻:“你们聊了什么?”
周斯回忆着那天的画面,说:“先是我发现徐医生对沈老师很关心,那个程度应该超出了心理医生和病患的关系范畴,所以我不自觉地观察她。她发现了。沈老师和贺西一走,她就主动找我说聊聊。”
周斯身体后倾靠着椅背,声音微沉:“她说她对沈老师好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喜欢她姐姐。”
秦越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表情:“沈老师姐姐已经过世了。”
“嗯。”周斯的心跳沉甸甸,“她还一直喜欢着,二十多年来,一个人守着沈老师姐姐的遗言,替她在背后默默保护沈老师。”
周斯很难理解那种没有希望的爱情给徐苏瑜带来了什么,只记得她的眼神始终平静。
“徐医生原打算一辈子都不露面,一年半之前会突然出现在沈老师面前,是因为偶然从那儿经过,分辨到了沈老师濒临崩溃的情绪。”周斯说。
秦越缓慢地点了一下头,过了片刻,她说:“徐医生手里是不是有能牵制喻卉的视频?”
周斯诧异:“你怎么知道??”
秦越不语。
她不知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斯说到那句“二十多年来”时,她的潜意识就觉得视频的持有者是徐苏瑜。
贺西的监控里,喻卉说视频是在沈姐姐死后收到的。
这个时间和二十多年吻合。
周斯等不到秦越的回复,又因为担心贺西——今天拍片子的结果不是非常好——直接往下说:“徐医生刚才发微信给我,说沈老师想用自己的名声换她姐姐的名声。”
“这点沈老师的姐姐早就想到了,也给徐医生留了解决办法,徐医生会在几天之后开始执行。”
“在此之前,她希望你能想办法拖住沈老师,不要让她插手。”
“具体原因她没说,但我觉得肯定是为了沈老师好。”
周斯话落,秦越很久都没有出声。
她觉得自己对爱情的执着应该超过了绝大多数人,那么,再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爱情在她这儿都应该能得到理解。
徐医生对沈姐姐……
是她的知识盲区。
徐医生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没有医好自己。
秦越放在被子里的手攥了起来,骨节微微泛着白:“徐医生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沈老师,和她商量着来?”
周斯说:“她希望沈老师永远都不知道她是谁。”
这是除沈同宜的解决办法和沈见清冲突之外,徐苏瑜能对外言说的唯一恰当理由。
也是真实理由。
秦越问:“为什么?”
周斯说:“她不想被谁同情,也不需要,她说她这些年过得很充实,会在工作室告诉我这些事,是不想我误会她对沈老师有企图,从而影响到你和沈老师的感情,会让我在今天告诉你,是因为,沈老师只听你的话。”
————
周斯最后那段话,秦越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会觉得震撼。
她见过的人不多,但能确定徐苏瑜应该会是她这辈子遇见的,唯一一个“拿得起,放不下”,却不会让谁觉得懦弱的人。
她一开始其实不确定该不该答应徐苏瑜去拖住沈老师。
沈老师有自己的想法,她答应徐苏瑜了,就是违背沈老师。
可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问一问沈老师,“这件事能不能晚几天再做?”
因为她们都还活着,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弥补缺憾,可徐医生没有,她做任何事都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她还要再骗沈老师一回。
这个骗局应该会持续一辈子之久。
“咳。”
秦越望着抬头看向自己的沈见清说:“因为我想陪你一起,还因为姐姐以后不再是你一人的。”
沈见清立刻就听懂了秦越的言外意:以后,她们是一体,相依相守,同甘共苦。
这么坦诚热烈的情话,沈见清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她真不想再哭了,搞得跟个哭包一样。
沈见清抬手捏秦越下巴:“你现在不就在陪我?”
秦越说:“我身体没好,是你陪我。”
“有差别?”
“有。”秦越说:“我想实实在在地和你一起,为姐姐出一份力,当成谢礼。”
沈见清微微眯眼:“谢她送给你一个好睡的胆小鬼?”
秦越抿唇轻咳,脸上露出笑容。
淡归但淡,跟开在隆冬的花儿似的,因为罕有又安静,就显得格外独特。
沈见清挪不开眼:“我是物件?你们俩都没见面就能私下交易?”
秦越笑着,曼声说:“不是物件,是心上人。”
可饶了她吧。
再撩她要完。
沈见清不说话了,闭着眼睛努力消化不安分的心跳。
秦越静了一会儿,说:“沈老师,可以晚几天吗?”
沈见清动了一下,靠近秦越:“可以。”
故事就在她脑子里,她随时可以回忆,喻卉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因果的惩罚,那她又何必剥夺某人想要参与她的生命的机会。
沈见清无声地笑了笑,忽然觉得困倦。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安静又轻松的内心了。
秦越说:“要不要睡一会儿?”
沈见清眼皮动了动,准备起身去沙发上睡。
秦越按住她的手说:“就在我旁边吧,有地方。”
沈见清微顿,很快就枕着秦越轻缓的一声“沈老师,几天不见,我也想你了”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