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他又茶又钓(79)
小君抬起眼,看着女人鼓励的神情,笨拙地解释,“班上有同学喜欢它。”
“是吗,那不是好事吗?”女人笑道,“我们小君也有人喜欢啦。”
女人的笑自然不是作假,她真情实意为这个可怜的孩子高兴。
然而下一秒,这份发自内心的笑,却凝滞在脸上。
小君轻声开口,声音就像一阵风吹过的蒲公英:“可我不想被人看见。”
宁可遮住眼睛,也不想自寻烦恼。
【郁】:李涵。
【李涵涵涵涵】:怎么了,郁。
【郁】:如果有这么一天。
【李涵涵涵涵】:什么?
【郁】:你推的一个纸片人,突然说他要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李涵涵涵涵】:哦,啊?你说什么?那我当然会选择狂喜。
【郁】:(扶额挥手.jpg)你退下吧。
没有园神的第十五天。
裴京郁麻了,我的神啊,哪怕是惊吓也行啊。
和谢昭君说好的很快就会回去,这下完了,被游戏制裁了。
我好想我推,想念可爱的Q版小人了。
裴京郁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忽然在想一个问题,他会想我吗?
第56章 他的??
谢昭君沉默地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拼命使着劲将自己的手腕掐得通红,他死死抿着嘴唇,将尖锐袭来的疼痛咽下心底,一声也不吭。
一双乌眸中盛着的希冀像是将熄未熄的炭火,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火星子。
对方终究还是离开了。
因为玩家离开的时候还和他说过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他。
所以起初的时候,谢昭君以为对方只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没有办法上线,并没有太过于担心,于是他等啊等,等啊等。
他等到阳台上的花谢了又开,他从十次百次千次如一的日晖灿烂等到夜色落幕,从夏日聒噪蝉鸣等到深秋寂寂叶落,再等到初冬簌簌雪飘。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里最后的那份希望也逐渐变得渺茫,连同着血肉一起流失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具空壳。
顾冶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教师,作为中产阶级,他从小到大没为钱财烦心过。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他的人生自出生那天就格外明朗。
然而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在他还未学会讲话那天,家中亲戚就争夺他的抚养权,为的也不是将他平安抚养长大,而是觊觎一份不属于他们的遗产。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自然是没有拥护,也没有办法护住这些财产。
约莫顾冶当真克星,领养他的小姨一家死于意外。
之后,再没人君意领养他,尽管顾冶生得确实漂亮,也算得上乖巧,带出去从不会丢面子。
然而没人有这样的胆气去收留一个克亲的孩子。
顾冶来到福利院,继续当自己的小霸王,容貌确实是一把有力的武器,几乎没人不喜欢他。
角落里那个生蘑菇的小透明是唯一的例外。
他不喜欢这些玩具,也不喜欢顾冶。
顾冶搞不清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和福利院其他孩子的评价一样,这小孩确实是个怪人,总爱一个人待着,总是不起眼到容易忽略的地步,并不以为苦,乐得自在。
过完年,即将回到学校里去,顾冶望着周遭一群苦着脸的孩子,心中并未有实感,于他而言,换个学校并未有什么不同之处,依旧会有成群结队的人喜欢他,他生来就是被人喜爱的。
小君也在收拾行李,动作并不迅速,若说慢倒也没有多慢,他一件件将洗好的衣服叠在一块,然后又开始盯着指头发呆。
发呆没什么稀奇,只是这小孩不同于常人,一次发呆可以持续一天。
顾冶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君咕噜咕噜转动眼珠,面上没什么表情,却真在思考:“放假都可以。”
“那你想回来吗?”
顾冶期待得望着这小孩,期待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家中变故突然,还未来得及寻到一个合适的学校,尽管有院长和闻阿姨帮忙寻找,但学籍和户口的变迁总需要时间。
顾冶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他和小孩是两个极端的对照物。
他过惯了追捧的日子,就绝不接受默默无名。
同样,也决计忍受不了寂寞。
“我送你的游戏机,你放在箱子里了吗?”他忽而想起什么,轻声询问,“无聊的时候,可以在学校里玩,没电了就换个电池,你有电池吗?我这边还有两只……”
小君临出发前,闻女士塞给他一大包糖果,是过年时没吃掉的年货,大多是玉米糖。
小君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从小到大没主动要过糖果,这就导致他的低血糖,常常蹲久了或是坐久了,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浑身冒虚汗。
闻女士担心他在学校里犯病,总是爱给他塞那么几颗糖果,在学校的时候就放几颗放进口袋里,觉得难受了就塞一颗进嘴里。
院长照例在孩子们上学前准备长篇大论。
长篇大论的论调小孩没几个乐意听,大多数各自寻找各自的伙伴聊天,小君没有朋友,就垂着脑袋聆听。
顾冶隔着人群叫小君,声音不大不小,却格外引人瞩目。
小君头一次暴露在聚光灯下,周遭的目光或是惊奇或是怪异,将他扎了个满身包。
偏偏那人不在意,非得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我有话和你讲。”
这漂亮得有些瑰丽的男孩径直走到小君面前,高挺的腰板笼罩一片阴影,他没说话,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唇角微微颤动,声音像是一阵春风,是暖和的:“下次见面,你不要再躲着我了。”
小君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装着一个瓷娃娃,傲慢的瓷娃娃。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静静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崭新的人。
然而沉默自然也是一种回答。
离开那天,气候依旧寒冷,这小孩背着大大的行囊,像个外出流浪的旅者,登上了开往学校的车。
车窗外,有福利院的其他未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在唱歌,唱的是送别,童声唱歌好听,也清脆,飘在凌冽的寒风中,渐渐成为一段过往。
小君第一次回头望去,看见人群里有个人在对他笑。
笑意张扬,一双眼弯弯,漂亮得不可思议。
这人张着嘴,比着口型,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又仿佛近在咫尺——
“小君,”他说,“我们下次见。”
下次并未到来。
年后的节日没有几个,清明节学校里放了假,小君背着背包,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就打算回去,舍友笑嘻嘻和他道别,一边又哀求,“你的游戏机……”
学校里没多少娱乐设备,不回家的留守小孩也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总是无聊的。小君的舍友就是其中一位。
“真的不能借我玩玩吗?反正你都要回家了,也不一定需要吧?”
小君眨了眨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好。”
舍友露出落寞的表情,垂下脑袋:“这样啊……”
“这是别人给我的,东西。”
“我不能把它送给别人。”
舍友摸了摸脑袋,困惑得歪了歪头:“朋友?”
宿舍按班级区分,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同班同学的秉性,不爱讲话,也不爱凑进人堆里,往往是一个人待着,成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即便是自己,如果不是加上舍友的身份,想必和他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难以想象这样孤立的存在居然会有朋友。
这两个字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小君想了想,又说:“他说的,确实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语新鲜,对小君而言,还是人生头一次。
他讲出这两个字,耳朵就有点发热,不烫,就是泛红,看起来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痒痒的。
手中捏着游戏机,没玩过几次,电池也没换过,他保护得很好,还在外面用包书皮包住了,闲暇时就摆放在宿舍桌子上,靠着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