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他又茶又钓(115)
谢听澜的表情一下僵住,变得极为不自然,他下意识转头向旁边望去,果然在某个角落看见了摄像头,心一下掉进谷底。
这下真完了。
这下谢昭君也懒得做戏了,淡淡垂下眼睛,他早就看见了旁边的摄像头,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摄像头?
谢听澜以为他把附近的佣人都打发走了就不会有人看见这一幕,可他也不常来,对这里不甚熟悉,千算万算没料到家里装着的隐蔽摄像头。
李管家很快拷贝来了监控视频,画面逐帧在谢家人面前播放,当看到谢听澜主动伸出手想要推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看到谢昭君躲避,是谢听澜自己没掌握好平衡撞上架子把东西撞掉,明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场景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此时有声音,那一定是乌鸦从屏幕里飞过的声音,裴京郁看着屏幕里一群晒干了沉默,头顶冒出一堆省略号的Q版小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这游戏剧情还怪有意思的。
“混账,简直是混账!”谢瑞容把拐杖扬起,指着谢听澜不断发抖,“是你故意把人引到这里来,想去推别人,没成功自己闯了祸,还反咬一口想栽赃到别人身上。”
此时谢云暮和季雨微也慌了,脸色也气得通红,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好像全都是回旋巴掌,一个个的扇到了自己脸上。
“亏老大家的刚才还帮你掩饰说好话。”
这下谢昭君方才那番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为谢听澜开脱的话此刻更像是一道惊雷将他们劈得外焦里嫩,此刻的两个人在众人眼中直接高下立判了。
“老二,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我们谢家怎么会出一个这样的孽障?”
闻言,谢云暮冲过去就对着地上神情呆滞喃喃着完了的谢听澜一巴掌:“逆子,你怎么变得这么歹毒。”
季雨微哎哟一声:“真是造孽呀。”
谢云行一看不是谢昭君的错,先是松了口气,还好自家的名声保住了,紧接着内心才涌起一点方才不相信谢昭君直接呵斥他的愧疚。
谢云行走过去对谢昭君说:“小君,没事了,不是你的错。”
谢昭君红着眼睛与他虚与委蛇,跟谢云行上演父子情深,嘴一瘪,委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对不起,爸,都怪我。”
他垂下头认错:“都是我不好,今天我不该来这里的,碍了堂哥的眼,惹他不高兴了。”
“我下次不会来了……”
“你可不可以让时尧别叫人去砸了我兼职的地方?”
记忆一下回笼,谢昭君怔住,一时间不敢抬头,他怕他的眼泪会再次不受控制。
谢昭君额发微湿,有些萎靡地垂落下来,他垂眼看着地上被雨打湿的砖块,那些繁复的花纹逐渐被晕染变成黑色,水流又顺着纹路和弧度汇积到一处。
他在水洼里看清了那把开在他身后的透明之花。
哪怕对方什么也没有说,此刻却也好像胜过千言万语。
冰冷的雨意好像侵入四肢百骸,谢昭君忽然很想哭。
这是裴京郁第二次在雨天为他撑伞。
忍住泪水,谢昭君缓缓牵起已经僵硬的唇角,桶里的纸钱已经烧了个干净,只剩下青烟袅袅。
在婆娑的视野里,谢昭君朝着母亲的墓鞠上一躬:“妈,我走了,清明再来看你。”
而后握上那只铁桶的把手将它提起,他接过那把悬在他身前的伞,神情又哭又笑。
“阿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我刚刚有去烧了热水。”
谢昭君的目光带着渴望得到同意的意味。
和梦中丝毫不同的,是小心翼翼的,柔和的,温柔的。
裴京郁注视着他的眼睛,唇边笑意蔓延几分,目光又游移落到谢昭君有些微微抿起的薄唇边。
他觉得现在的谢昭君很可爱,完全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贴近。
于是他主动倾身向身侧的人靠近了几分,他在逐渐消失的距离间,在对方闪烁着惊诧的视线里。
颤抖着温热的呼吸在谢昭君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就像是那天夜晚的梳云花瓣掠过对方的长睫和脸侧,又轻又甜。
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如同擂鼓,裴京郁一下坐回到原来的位置,身体有点僵硬。
他轻轻开口:“嗯……好。”
谢昭君在身侧同样震惊,像是被惊喜砸中了脑袋,让他的头脑晕眩难以思考。
第87章 霸总の幸福。
眼前覆上一片阴影,视野一瞬间如同沙漏倾倒。
谢昭君那双漂亮得胜过猫儿的眼睛就这样死死地锁定在裴京郁身上。
他眼睛里是不可置信和又惊又喜的神采,暖色灯光照亮他的侧脸,另一半隐匿在深色影子里。
就连说话时声音都低沉几分,磁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隐而未发的情欲之色:“阿郁?”
唇边溢出几缕轻笑,裴京郁有些无辜道:“小昭,不好意思,刚才我也没忍住亲了你一下。”
“那你……”裴京郁忽然坏心思地伸手扯向谢昭君的领带,稍微一用力向前一扯,对方脸上的明暗交界一下颤抖着破碎,同时破碎的还有面上的表情。
凸起来,硬邦邦的,没什么肉。
谢昭君既未哭诉,也没有多余的话语,他指了指床柜上的午餐,捂着肚子发出一声低微的、宛若幼兽虚弱时发出的喘息。
——饿。
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小孩蹙起眉,露出一个困扰的神情:“我饿了。”
女佣一口气没上来,要说的话再次堵在嘴边。
原先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疼不疼,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这些关心的言语被风吹散了,以至于她的大脑有一瞬空白。
过了会,才回过神来,将谢昭君搀着扶到床上,伸手摸了摸变冷了的饭菜。
千言万语融为一句话:“等我再去热一热。”
谢昭君摇头晃脑吃完了一顿美餐,照例对女佣赞美:“谢谢你。”
他道谢的语气和疼痛时也没什么差距,都是一样平和。
仿若一切都没发生,刚刚的意外或是折辱,成了无知无觉的泡沫,转瞬消失。
娜娜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动了动唇,又弯下腰,摸着他的胳膊,带着迟疑询问:“不疼吗?”
谢昭君抬眼,对上女佣秀美的脸,想了想,“有一点。”
“但是,可以忍受。”
可以忍受的疼就不是疼了。福利院里磕磕碰碰也是常事,也不至于一点创伤就跑到医院里,又或者去告状。
忍耐是每个福利院的孩子精通的学问。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顾冶。
顾冶……是个例外。
谢昭君都快忘了他长成什么样子了。
太久没见,脑袋主动为他格式化去渐渐遥远的记忆。
傍晚时,淤青发紫,显出一些狰狞的前兆。
女佣找来药箱,给他喷了点药剂。
药剂有股怪异的味道,嗅起来像消毒水味。谢昭君的胳膊四周都涂了药剂,等待明天,或者后天伤痕消失。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谢昭君用书消遣时光,然而女佣不允许他过度使用胳膊,于是只好作罢。
睡觉也不怎么能睡得着,夏天实在太闷,即便是开了空调,窗外也吵,于是只好发呆。
发呆的过程女佣也陪在他身侧,站在床边,垂着脑袋。
夜色降临之际,谢昭君才听见这个宛若木头人似的女人开口,“到时间了。”
谢昭君打开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一对有些潮湿的眼睛,因由常年被遮掩,显得有些不能见人。
避着光也避开一切可能的对视,他将手机贴近耳朵,等着这块小小的长方形通讯机器响起铃声。
每晚通电话的时间不太能固定,大多是谢自祈做完检查后,才有时间来通电话。
然而今夜似乎与众不同,接通后,谢自祈在电话里却显得比往常要更加活跃,语调渐升,显得轻松欢快,全无治病时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