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他又茶又钓(57)
他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作业中,刚打了几行字,谢昭君轻软的声音又响起,带了点含着困意的黏:
“京郁……”
裴京郁的指尖轻颤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没心思再继续做作业,专心地听着床上的动静,等了几分钟后,床上再次传来谢昭君轻声喊他名字的声音。
难道这不是在说梦话?
裴京郁试探性地应了一声,又等了一会,听到谢昭君语气有些委屈地开口:“好热……”
他从来没听过谢昭君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里生出些莫名的痒,指腹在鼠标上摩挲了几下。
因为拿不准谢昭君到底醒了没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到谢昭君床前,拨开床帘往里面看了眼。
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线,他看到谢昭君把被子都踢到了床脚,一张漂亮的脸蛋热得通红,头发被汗黏在额前,纤长的眼睫仍然紧闭着。
意识到谢昭君还没有睡醒,裴京郁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如果谢昭君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喊他,还能说是因为他是宿舍唯一醒着的人,可谢昭君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状态下喊他的。
裴京郁的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填满,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京郁,我好热……”床上的人又嘀咕了一句,漂亮的眉眼皱了起来。
裴京郁还没弄清楚那种情绪是什么,就反射性地走回自己书桌前,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小谢扇,又回到谢昭君床前。
他打开小谢扇的低档谢,撩开床帘朝里面吹,目光只盯着谢昭君的脸,不敢去看他凌乱的睡衣。
吹了一会,谢昭君的眉眼就舒展开来,朝床里面翻了个身,挪到了小谢扇吹不到的地方。
裴京郁犹豫了一下,抬腿踩上一级楼梯,半个身子探进了床帘里面,继续用小谢扇帮谢昭君散热。
他的小谢扇是手持的设计,不能直接放在谢昭君床上,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
看着谢昭君惬意的睡姿,裴京郁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他今晚的作业还没赶完,只因为谢昭君的一句热,就任劳任怨地给他举着谢扇,还尽心尽力地举这么久。
没等他想明白,对面床上突然传来起身的动静,接着响起赵平沙的低骂声:“这鬼天气。”
他听起来是被热醒了,准备下来上个厕所。
裴京郁后背一僵,来不及从谢昭君的床上下来,听到对面的床帘被拉开的声音,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的手在床上轻轻撑了一下,动作轻巧地跳上了谢昭君的床,回头拉上床帘。
床上一片黑暗,只能听见谢昭君规律的呼吸声,视觉被剥夺的时刻,鼻尖闻到的香味也愈发浓郁。
那边,赵平沙从床上爬下来,奇怪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灯都没关就睡了。”
他顺手帮裴京郁关上台灯,摸黑去上了个厕所,爬上床很快就重新入睡了。
裴京郁松了口气,打开小谢扇的夜灯功能,准备不发出动静地爬下床。没等他行动,谢昭君被夜灯照着的长睫颤了颤,在他连呼吸都要静止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
吃完饭后,谢听澜便把谢昭君叫到了长廊上,长廊上富丽堂皇,两边的墙上挂着许多珍奇字画,还有许多的陈列柜,摆了名贵的花瓶等装饰品。
谢听澜在一个名贵花瓶旁边站定,隔着玻璃罩看着这来自几个世纪前的沧海遗珍,又看向谢昭君:“小君,你觉得这个花瓶怎么样?当初是家里花了大价钱拍卖回来的,觉得好看吗?”
谢昭君抿着唇,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笑道:“好看,所以堂哥想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礼物啊……”谢听澜眸中爆发出凶光,是得逞的笑意,“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下,在那一瞬间,有三个人的情绪在剧烈波动,裴京郁尔康手……
休伤吾儿!
第41章 霸总の柔弱
一旦谢昭君撞上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上面的古董肯定是大寄特寄,碎得拼不回来,谢昭君还没成为霸总呢到时候直接欠谢家亿笔成游戏首负了。
裴京郁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千钧一发之际,裴京郁使用扭转乾坤之术,伸出两根手指按上屏幕中的两个小人,将大局直接逆转吧!
画面里,谢昭君的Q版小人直接以一个反人类的移动速度被挪动到了旁边,躲开了谢听澜的袭击,而谢听澜因为惯性的缘故刹不住车,瞪着一对眼睛直直往着博古架上撞去。
如果游戏有声音,屏幕里谢听澜的Q版小人肯定是bia唧一声撞到了博古架上,上面放着的各种价值连城的盘子罐子瓶子等古玩像雨点一样向下掉,落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还有一个位于架子边缘没掉下来的盘子,裴京郁心情好,动动小手指帮了它一把,谢听澜Q版小人被吓到了赶忙往着旁边躲去,然后直接使出了就地一坐,失魂落魄全套连招。
苍白的手很快就显现出了一个肿起来的水泡,裴京郁看了一眼,不留痕迹地收回了手,抬头对上谢昭君的目光,很释然道:“很早了,娘胎里带的病。”
谢昭君:“除了换心脏没别的方法么?”
裴京郁反应过来,应该是裴衡跟他说过,缓缓摇了摇头:“试过了,就靠吃药吊口气。”
谢昭君眉心微微蹙起来:“那你怎么办?”
裴京郁一怔:“什么怎么办?”
谢昭君耐着性子填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假如心脏一直没匹配到呢?”
他说完,又顿了顿,像是觉得这话太过直接,对生着病的当事人来说有点太冒犯了,更何况他和裴京郁也算不上太亲近的关系,于是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京郁轻轻笑了一下,第一次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觉得有些稀奇:“就这么凑合着办,我没什么太多舍不得,谁说人一定要活到八十岁才是好结局。”
谢昭君听他说的这么淡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替他欣慰还是该觉得这样想太消极,嘴唇动了动,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行。”
裴京郁抬眼看他说:“你问了我五个问题。”
“?”
谢昭君心说那要我夸你数学很好?
裴京郁:“我都告诉你了,所以礼尚往来,你也得回答我几个才对吧。”
“……”谢昭君说,“又不是我逼你说的。”
裴京郁笑说:“我不是也在和你和你商量么?给点面子?”
谢昭君忍无可忍:“你说。”
裴京郁看上去有些愉悦,眉目舒展,声音低低沉沉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对方怎么招惹你了?”
谢昭君想了想事情经过,先在脑海中一刀砍了那些冗长的前序,又一刀砍了复杂的背景,再一刀砍了无关的人物,最后一刀一刀砍下来,只剩下了两个字:“嘴欠。”
裴京郁被他逗笑了,但是这个原因也不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在他这两三天看来,小孩虽然性子冷得扎人,但是实际上心没那么硬,大多时候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做事也有顾及分寸。他构想了诸多可能,却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口舌之争,倒让他有些讶然。
天已经蒙蒙亮了,枯枝上那盏微弱的驱虫灯的光,此时融在天光里,成了昏黄一个点。再过半个小时,陈姨就该起床了。
谢昭君熬了一晚上,已然困得有些蔫了吧唧的,瞥了一眼裴京郁,语气冷淡:“行了?”
他也不等裴京郁答,兀自从秋千上起来,抓了抓被风吹得凌乱了的刘海,往屋子里走。
裴京郁看着煮了一个多小时的茶,问:“茶不喝了?”
里头人都走到楼梯了,听了这话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语气很不怎么样:“你自己留着喝吧。”
裴京郁无可奈何,从陶盅里舀了勺茶进杯子里,抿了一口已经温了的茶水。
他打开了院子门,靠在门框上望着布了日光的无际松林,无声地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