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104)
“呵,那位是真气十阳的怪物,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去路!”帮主威风大震,山摇地动,红指甲驾着白鹿跑了,待帮主收功欲逃,他又和小白鹿蹿回来,敌攻我躲,敌进我拦,这么拖了一小会,帮主终于怒气大发,红指甲又一次逃窜时,帮主对准他的背影,运气凝手,出了一掌,掌风凌厉,直削人天灵盖。
帮主冷笑一声,然而这声笑骤然卡在了喉咙间,身后剑气更凌厉,他顿觉脑袋一空,半空中飞出一个半圆形物……
是他自己的天灵盖。
死前的最后一瞬,青龙帮帮主睁着眼,看见自己的天灵盖骨砸在地上,有一位白衣小少侠提着剑,提着十阳真气,从上边踩过去——
“啪”地一声,踩了个粉碎。
楚行云飞身上前,瞬间落在白鹿背上,他挥一挥手,将帮主临死前打出的那道掌风碾成一缕清风,拂面而来,吹动着红指甲的发,红指甲正欲回头,被楚行云掰住:
“哎别看了别看了,尸体很难看的,往前跑吧!”
他们离开老巢,外边的聚宝库都塌了,一箱箱宝贝陈裸于地,楚行云此时十阳真气使称手了,登时运气抬力,将那一箱箱珠宝叠罗汉似的叠在双臂间,红指甲笑他:“你这是‘猴’没做过瘾临走前还要表演一下杂耍啊?拿这么多,你下下辈子也花不完!”
小行云但笑不语。他们从北而下,南门被毁了,红指甲准备从东大门出去,楚行云摇了摇头,领白鹿向西。
“喂!你想干嘛啊?”红指甲不解。
楚行云不说话,红指甲一直在不夜城的最高一级,虽然也深受欺侮,但他不会知道,非人哉的痛苦。他们从北至西,这里的卫兵见他们疾行似风,竟连拦也不敢拦,楚行云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看着那木楼、那小溪、那水汀,仿佛看见断腿的自己一瘸一拐,而那个人跟在自己身后,偷偷笑着,踏雨而来……
不过一日之别,已是天上地下。
楚行云横剑一扫,剑气震得绳索断、铁锁裂,人们纷纷从木楼里出来,像在寒冬中见了天光的地鼠,怯怯,又切切。
“走吧!都走吧!青龙帮没了,不夜城毁了,没人管你们了!都走吧!”
人们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大的向外多走了几步,守卫上前要拦,楚行云拿剑一指:
“谁敢拦?”
守卫们登时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许许多多的“药罐子”,老的、残的,从楼里缓缓走出,神情呆滞,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该往哪去。
楚行云运力于掌,将两箱黄金打开,悬在鹿身两侧,一拍,小白鹿蹿出去,边跑边颠,金条金块唰啦啦地抖出来……
人群霎时炸开了锅,人人有了光亮,追着那条金路,疯狂向东跑去。
白鹿疾行,楚行云抄起火把,一手撒钱,一手烧城,烧掉鼠区、羊区、猴区,打倒铜甲、银甲、金甲,撒尽黄金、珍珠、宝石。他从西向东,穿过不夜城,他还记得,记得桩桩件件,记得一草一木,每一处,每一地,都是他的挣扎,他的苦痛,现在,终于,烧成了一片火海。
烧尽束缚我的绳索、烧尽拘住我的铁索、烧尽满城非人哉的欲念!
珠宝铺了一路,成了一条闪光大道,待跑到最东边,捧春阁前,聚集了最后一批金甲卫,正想将一众妓女、小倌押回去,楚行云十阳振袖,真气灌顶,打得他们东倒西歪,卫兵站起来还要继续战,忽见楚行云身后扬尘滚滚……
全城的人抓着金条,拿着铁器,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来……
金甲卫们吓得纷纷倒回去。
明月下,火海中,楚行云抬手将最后一箱钱财尽数扬开,笑着喊道:
“不夜城毁咯!大家一夜暴富,各自跑路吧!”
他一剑轰开东大门,门外,是四海九州,是偌大天下。
骑白鹿,上大道,少年提剑,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辣鸡作者日万失败了,哭哭
第三十一回 山阴宅1
鱼腥空穴异香水,
山中天坑死万物。
“看,补好了!”
谢流水拿起那半块残玉,递给楚行云。楚行云仔细端详着,确实原模原样,谢流水用手撑着脑袋看他,一脸“瞧我厉害不”的样子。
“楚行云!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快快快,回床上休息……”竹青和决明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推门而进,谢流水冲楚云魂耸耸肩,只得听竹青话躺回床上。
决明子走上来,推了推金丝镜:“你可总算是醒了,梦里有什么这么眷恋?”
谢流水尴尬一笑,决明子上来给他把脉,沉吟片刻:“没什么大碍了,至于你身体里的蛊,我爱莫能助,你自己和顾家商量去吧。”
谢流水点头。
“既然也没什么事,那我留几副药,也就告辞了。”
竹青还想挽留一下,谢流水已操控着楚行云的身体应了声好,接着说了一堆感谢的套话,说完,决明子坐着,还是没走。
楚云魂在一旁戳了谢流水一下:“拿钱。治病不给别人诊金?”
谢流水理所当然地在心中答:“我没有钱。”
“我有钱。你旁边的柜子里。”
谢流水依言取出三大锭金,交给神医。
决明子看了看,开诚布公道:“楚侠客,这个付诊金勉强是够了,可是药费……”
竹青在一旁问:“药……药费要多少?”
决明子摘下金丝镜,擦了擦,比了个“三”。
竹青:“三……三十……两?”
决明子微微摇头。
竹青:“三……三百两?!”
决明子补道:“黄金。”
竹青:“不!这也太贵……”
决明子:“喔?那你是说,楚侠客的性命,还不值三百两黄金?”
“不是……再怎么说,那些药也没有……”
谢流水在一旁看着,偷偷戳了一下楚云魂:“久闻神医喜爱女色,听说给女人看病绝不收钱,所以就要从男人这边赚回来,凡是男的,就翻十倍百倍地收钱,现在碰到你这么个有钱的肥羊,不宰你宰谁,楚侠客,给钱吗?”
“给。跟我来。”
谢流水心想有钱人这气魄就是不一样,于是他下床来,领着决明子去取钱,竹青没跟着,对神医敲竹杠的行为很不爽,自去煎药了。谢流水跟着楚行云下了楼,穿过大厅时,决明子抱拳道:“藏财重地,楚侠客自去就好,我在这等着吧。”
谢流水点点头,于是跟着楚行云进入一隔间,乍一看,以为这里只是一处小房间,转入屏风后,发现这是一处回廊。
无窗,无烛,有些幽深、阴暗。再往里走,隐隐有香气拂来,越走香味越浓,都有些呛着人了,走到最里边,有个大木桶,还放着皂角,和一堆香料,估摸着是沐浴用的。
谢流水捂着鼻子道:“楚侠客你品位够可以了,这都什么香味啊,女人都不用这么香。”
楚行云淡淡地答:“防蚊虫的。”
他说着,叫谢流水移开大木桶,露出一方石,撬开石板,两人走入地窖。
一股腐臭扑鼻而来,谢流水看到地窖里倒挂着一排排一溜溜鱼干,他捂紧鼻子,十分嫌弃道:
“喂,你捕来的鱼就这么处理啊?”
“做成鱼干之后,碰到下雨,霉烂坏了。”
“那你也不收拾一下,就这么放在这不管了?”
楚行云答:“懒。”
谢流水几欲昏倒:“哎,你说你长得这么清楚的一个人……”
楚行云不理他,自走到鱼干下的一处箱子,指道:“打开。”
谢流水一边照做,一边摇头,道:“难怪我娘说,总要和一个人住上一段时日,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坏家伙。”
打开箱子,金灿灿的一片。
谢流水看傻了眼,满箱沉甸甸的金砖,他一偏头,就看见鱼干下还有好几列这样的箱子。
楚行云道:“随便抓几块吧,大概够了。”说完,转身欲走。
谢流水托起两块金砖,涎笑着跟在云后面,换了一个嗲嗲的小女声:“行云哥哥,你想不想成亲呀?我会帮你收拾屋子喔!还会暖床、洗衣服、晾小鱼干……”
“不需要。”
楚行云飘出来,谢流水顶开石板,爬上来,接着将大木桶归回原位,两人穿过回廊,谢流水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大木桶后的墙边有一竹管,可能是引水的。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跟楚行云出去了。
来到大厅,神医正坐在椅子上,擦他的金丝镜,抬眼就见到两块硬邦邦的金砖,手一抖,金丝镜差点掉下去,谢流水正要将钱给他,却被楚行云拉住。
决明子神色一顿:“楚侠客,你这是……”
谢流水按照楚行云的要求道:“钱自然都会给,请神医放心,只是,想请神医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
谢流水解开左掌心的布带,给神医看楚行云掌中的眼睛:“还想请神医看一看这个。”
决明子戴上金丝镜,凑近仔细一看,突然脸色大变,金砖也不要了,扭头就走。
“哎!神医!等等!神医……”谢流水上前拦住他,决明子奋力挣开,道:“楚侠客,自求多福,告辞。”
“不,神医,你这……总得讲清楚……”
决明子一把推开他,像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
楚行云此时武功尽失,不过谢流水却没有,他暗暗运力,楚云魂拍了他一下,阻道:“算了,这样逼他没用的,逼出来也是谎话,他毕竟救了我性命,改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