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14)
他不会刁难,选的人自然是有把握的。他在台上,对谁认真在听、谁有想法最为心知肚明。而应云碎端坐得仿佛精致石膏,像老师最青睐的课代表,很难不让人注意。
此刻和那时相比,年龄不同,学校不同,演讲的主题不同,应云碎的身份不同,甚至世界都不同。
但他竟还是宿命般接过了教授的话筒。
宛若穿书前,他远远地望着白邦先,沉默思索了一会,清淡的声音透过麦克不疾不徐响起:
“白老师好,我个人认为以当代艺术史的视阈来看,物和材料在艺术本体论中是获得了崭露头角的机会的。”
四下立马响起窃窃私语。
冷不丁被抽问是挺倒霉的一件事,但这位同学并不局促慌张,轻和自然平铺直叙,挡不住他的信手拈来:
“……立体主义将本非艺术媒材的人造物,诸如报纸、麻绳、墙纸等来转化为艺术媒材,与传统画材一起构成反视错觉的拼贴画;而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则更留意found object自身的社会或心理属性,借此凝聚作品的主题;至于杜尚,他完全跳出了传统绘画的特定框架,选中带有工业特性的人工制品,像自行车轮、瓶架、雪橇、小便器诸如此类,都是完全与传统媒材无关的日用品。在我看来他将人造物彻底驯服为表意媒介的同时,又将其保持在某种反表意的语境之中,因为……”
众人愕然。
倒不是不明觉厉,来这个讲座的基本就那几个专业,刚白邦先讲得也比较深,他们自然都听得懂。
也就是因为听得懂,才能感受到他用词多么严谨专业。
这可是即兴问答,之前可从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这么白的一张脸。
身边还坐着迟燎。
扑街演员没人认识,但不少女生对校园帅哥还是如数家珍,迟燎出了名的行踪莫测独来独往。难得见他和别人坐一起,还是个俊秀的隐藏学术大佬。
尤其是他还一直看着他,先是有些神情难测。
后面不知咋回事,确定了什么、或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似地,突然就笑了。
第10章 审美
应云碎条缕分明说完,白邦先惊讶又赞赏的目光早已收不住:
“同学是什么专业的?”
应云碎没回答,白邦先也没追问,只叹:“U大果真藏龙卧虎。”
他就着应云碎的答案拓展延伸,应云碎坐回位置。
讲完了,脸才滞后地有些烧起来,熟悉的教授、闭闷的午后室内和过多投射来的目光都让他恍恍惚惚,像在一个时光混乱的梦境。
“云碎哥。”
应云碎转过头,梦境感延伸到了迟燎脸上。
西厅桌椅都贴得极紧,两人也挨得很近。十一月的阳光顺理成章在这一刻从迟燎白衬衫的肩线,横冲直撞攀到应云碎白衬衫的锁骨上。
应云碎看着他,好像听见了更具体的呼吸,具体到白邦先的讲述只能沦为断断续续的背景音:
“……我们常常觉得有些艺术品完全无法欣赏。但我们都知道,关于艺术美的判断,不是感官受到外部事物的物质属性刺激而引起的,而是对对象本身的形式做了判断,因判断而生愉悦,美根源于——”
应云碎以为迟燎会好奇惊讶,毕竟原身好像是个“绝望的文盲”,然而后者更像骄傲和欣赏,
“你干嘛只当演员,好可惜。”他低声道,介于一种得意与惋惜的语气,似乎觉得应云碎就应该去当艺术家,并且早就知道。又轻快地笑了笑,漆黑的瞳孔溢出光彩,眼尾翘起的弧度像簇浪。
这副模样让应云碎心一瞬震荡,听见教授一锤定音:
“美根源于人的感性自由。”*
讲座结束,白邦先的一个学生助理拦住应云碎。
应云碎打量着她扎着半高马尾的样子。
“我叫米安,你叫我小米就好。”助理笑道,“同学,教授对你印象深刻。我能否加你的微信?”
她扬了扬手机,吊饰是某BL漫画的同人娃娃,和穿书前那个给应云碎讲小说的女孩身影完全重叠。
是小米。
应云碎惊呆了。
如今他从26岁穿到了一个23岁的角色里,小米似乎也年轻了三岁。她和穿书前这个年纪一样,是白邦先的助理。
可和穿书前不同的是,她不再兼任新科策展人应云碎的助手。
她不认识他。
“我扫你哈。”
应云碎回神,拿出手机。
二维码却被一只大手一盖,阴沉的声音响起:“加微信干嘛。”
小米仰头看向迟燎。
她有点怕他,主要是迟燎挡住应云碎二维码的态度也很明显,战战兢兢地问:“……不能加吗。”
“能的。”应云碎半疑惑半责怪地看了迟燎一眼,觉得他不太礼貌。
迟燎和应云碎对视一秒,立马又像被霜打扑棱翅膀的怂鹰,收回手,嘀咕:“那要加我微信不?”
“……?”小米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笑起来,“当然可以,多一个帅哥微信我很开心!”她好像秒懂了,“两位是情侣吧?”
她边做出如此猜测边带人去见教授,应云碎没回,他还因她的出现世界观重塑中,就听见迟燎自豪地纠正道:
“不是情侣,我们是夫妻哈。”
小米惊愕。应云碎直接加快脚步。
白邦先在西厅旁的一个小办公室等着。见到应云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起你来了。”
应云碎以为他们要来个跨世界重逢,但教授又加一句:
“你是不是演过什么古装网剧?女主角中毒的那个?”
他刚飞起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书中世界借着“非架空”的背景设定,真做到了让本就存在的东西和虚构形象混合在一起,像《银河夜游》、特效公司、小米和白邦先,真实世界有的,这儿都有。
唯一的差池只是变成演员的自己。
一些事情发展也和穿书前的过去诡异重合。比如他在讲座上回答问题,比如这会儿,他和教授再次“一见如故”,就当代艺术交谈甚欢。
迟燎安静坐在旁边,好像一直在发呆,但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个保温瓶,时不时递给他。
半个小时后,他们才礼貌告辞。
迟燎问接下来干嘛,应云碎这会已经很累,用打着商量的口吻说:“想回家了,可以吗。”
“嗯。”迟燎没多说啥,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云碎哥你好厉害。”只是语气目光都幽幽,
“那老头子特别喜欢你。”
应云碎仰头瞅他一眼。
迟燎改口:“……那教授。”
应云碎勾了下嘴角。
“也没有。白老师很提携晚辈。对人都很好。”他说。
迟燎鼻间哼一声,“你和他认识一天就知道他人好了?”他顿了顿,低头,目光认真起来,
“那云碎哥,你觉得我人好吗。”
这就不方便回答了……在书里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现在确实还是算乖,只相处了这么一天,应云碎就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松自然,存有的忌惮也在不受控制地减弱。
不过也只是还没黑化而已。
他没精力纠结这种问题,视线刮过迟燎眉骨,顾左右而言他地打发道:“反正你长得挺好。”
是和前面回答学术问题类似的语气,清清淡淡,直接坦诚。
因为是实话。
所以应云碎都没意识到这句实话把人家撩了。
他继续往前走,而迟燎已经愣得站住,好像没招架住这么直白的“甜言蜜语”,挠了挠下颌骨,目光的晦暗拨云散开。
今天起伏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圆满,他长腿跨两步追上他,脸有些红,眼睛却很亮,瓮声瓮气:“你是觉得我长得帅吗云碎哥?”
废话,应云碎有些失笑,没啥力气地摆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