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120)
“你压根儿不知道他最大的弱点。”
应云碎目光霎时变得很深。
“蒋燎——我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养他的,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小孩儿。就是那种很傻逼的圣母心。应云碎你知不知道,善良的人是会被愧疚压垮的。”
“小时候他捡了只受伤的麻雀,后来麻雀死了,他都会哭得厉害,觉得是他的错。没过多久他目睹我妈因为他摔下楼梯,母女俱亡,你觉得蒋燎还会不会哭?”蒋玉嘴角翘得越来越高,
“蒋燎是恨我妈,那你以为恨的人不会愧疚吗?他当时刚满十岁,一个孕妇活生生栽在他的楼梯下,他有辨别对错的能力吗?尤其是我们都在打他,所有大人都在打他,他真的不会觉得自己有罪是杀人犯吗?”
他顿了顿,看到应云碎目光陷入凝滞,得意地挑挑眉,“就连是我。我当时摔下去就动不了了,你以为是谁把我背上救护车的?就是前一秒还仿佛要把我千刀万剐的人。”
“蒋燎恨我,折磨我,殴打我,但他和我不一样,从来不想让我死。他过度善良,心思很纯,并且已经觉得自己是杀人犯了。”
“然后就是火灾。你搞错了,”蒋玉喋喋不休着,“这里的关键不是纵火犯到底是谁,而是蒋燎是否认为自己是纵火犯。从他14岁起,我每天都提醒他,是他放了火,你觉得他能解脱吗?他本来就没有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心思很一根筋,光是那么多条人命就足够让他觉得自己犯了错,如果让他知道,死者里还有一个他拼命在找的人,你觉得他会怎样?应云碎,你猜猜他为什么会喜欢自残?他每天都在被愧疚折磨,你清楚吗?”
应云碎身体轻轻抖了下。
蒋玉哼笑道:“我为什么确定他今天会自杀,是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就活在这样的愧疚下,只差最后一步。这一步就是让他亲眼看到白月光的尸体。所以你猜监控视频的最后画面是什么?”
应云碎浅淡的瞳色突然迸射出灼人的火光,他把蒋玉的脚踝踩到底,踩得更加畸形,几乎是在怒吼:“你拍了遗体?”
“对啊,不然我去现场看什么?烧得只剩半张脸半副身体的人,那么血腥惨烈的特写画面,我就是想让蒋燎看得清清楚楚啊。”
啪得一声。
应云碎蹲下,用力扇了蒋玉左脸一耳光。
又是啪得一声。
扇右脸。
他揪住蒋玉的头发,往上一扯,让他端详自己的脸:
“那蒋玉你看看,我和那遗体长得像吗?”
这是什么诡异的话?蒋玉眯着眼,心想好执着的替身,
但是头一次凑近看应云碎的脸,蒋玉骤然发现,这张脸和他看了很多遍的监控视频竟诡异地重合。
何止是像。
蒋玉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脸色惨白。
他亲眼见过遗体,拍过,相信唯物论,可这一刻却离谱地冒出类似鬼魂索命的猜想,但良久又因荒诞不经而讥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个白月光,压根儿没死啊?”
“你觉得呢?”应云碎也笑笑,笑得瘆人。
他和迟燎不同,迟燎是外硬内软,故意把自己锋利的气场显出来。应云碎的冷是从来而外散发,没什么刻意,却湿漉漉地能在骨髓里穿梭。
“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恒安福利院的设施设备?”
蒋玉的呼吸变得很急促。
他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应云碎的左眼,左耳,左边的下颌,突然被扼住了喉咙般发出几声诡异的呜咽。
他像一摊泥一样往下滑,却又笑了,笑得甚至有些丧心病狂:
“那你去找蒋燎啊!你去告诉他,你起死回生,你就是他看到的那个尸体,应云碎你去找他吧,你看看他信不信,你看看你还来不来得及。”
他露出一个很诡异的表情:“应云碎算我求你,快去找他。”
……
从5002出来,应云碎先把刚刚的手机录音拷贝了一份发给叶森。
来之前他是把蒋玉那灰色收入离岸账户的相关文件发过去,又说了这人与火灾有关的事,让叶森报个警,带人来调查。
就算没有石锤,至少能把蒋玉暂时钳制着。
录音发过去后,他觉得这个暂时必然会延长了。
但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到迟燎。
外表淡定,其实心里已慌不则乱。
应云碎知道蒋玉很多话说的是真的。
迟燎天真又善良,愧疚又脆弱。
一个监控哐当砸过来,此刻是什么心情真的很难说。
他这会儿非常后悔没有告诉迟燎过“我觉得火灾是蒋玉捣的鬼”这种推断——当时觉得没有石锤,不想让迟燎觉得他很在意这个事。但偏偏又说些什么,火灾是电线老化,自己是右拐进了个房间……一看到监控视频,他在撒谎哄他便昭然若揭。
迟燎会觉得自己被骗吗?
看到遗体时,他又会怎么想?
他肯定会很难过,哪怕是一个陌生人,迟燎也会很难过。
更何况还是……
应云碎闭了闭眼.
他只能赌一次。
赌他们“平行世界”的那层膜,赌他们的爱会盖过迟燎的难过愧疚与惊愕。
赌迟燎和蒋玉对峙完后,只是照样去了他妈妈的木屋。
所以他打车去滨川北脉。
但下意识看了眼论坛,发现蒋玉早在昨日更新,说“L因愧疚而自杀”,那个2.0版便也更新了“玉强势打脸L”的情节,应云碎强撑的那股气就开始摇摇欲坠,忍不住在车里流泪。
应云碎毕竟动完手术没多久,下病床一直都是轻飘飘的,也是医学奇迹般和蒋玉对峙。
此刻他的害怕和慌张也到了顶点。
他没有阻拦迟燎进公司,甚至催着迟燎当反派,他好怕他什么都没办法改变。
他好怕说“云碎哥,你不在我就会不在”的迟燎确认他死了,自己就也得死一次。
他好怕他和迟燎的故事也走到了结局。
况且迟燎还不接电话。
-
半小时后,应云碎终于到了滨川北脉的脚下。
滨川北脉主峰算是个景区,修着很宽阔的马路,蜿蜒盘旋而上。山坡边错落着些农家屋落,田地整齐,种着飘香的桂花树。
然而山鸦居住的地方是从马路走一半,再走段野山路,要往几乎无人的深处去。
迟燎曾带应云碎来过一次。
但渐渐地,应云碎还是有些迷路。
山里信号也不好。
恰巧遇上了个老人,长得慈眉善目的,拖着个大箱子。他不抱希望地问知不知道这哪里曾居住着一个漂亮的雕塑家,没想到老人就给他指明了方向。
应云碎连忙道谢。
走后又突然回头,看了看那老人的背影。
他就是觉得那老人有点儿眼熟,这会儿想起来。
是蒋宅的管家,蒋玉喊李伯的那个。
蒋宅也是在滨川另一边的山腰,在这看到也不算特别稀奇。
现在蒋龙康走了,他也拖着箱子……是被迟燎扫地出门的?
他不认识自己吗?指路像陌生人一样。
应云碎心慌意急,这些疑惑也就在脑子里快速转了一下就消失了,他继续往前走。
他之前和迟燎来时,只觉得风景好,山路修得好,偶尔走一会儿偶尔被迟燎抱一段路,看着阳光透过树冠过滤而下,在山路映出斑驳的图案,觉得是一场心灵的洗涤。
但今天一个人过来,他只感觉像一场残酷的登山比赛。他好累,又好慌。
他哪儿是能锻炼的人。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总算看到了那小小的房子,隐在那棵高大的樱花树下。
应云碎没想到十月樱花也会开。
他用力喘了两口气,看到树下,樱花花瓣被人为地堆在一起。
他心跳渐渐落回安稳。
是直觉,是预兆,是安全感,是心有灵犀,推着他直接过来找他。
带着担忧的相信,带着慌乱的坚定。
然后看见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