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126)
他垂着眸,静静地看应云碎把眼泪擦干,然后才继续问:
“为什么要哭。”
神情仍然是疑惑与审视。应云碎看他把纸巾递给自己后又收回了手,两人保持半臂的距离,有一丝空落。
他把口罩摘下,望着迟燎的眼睛:“……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窄小苍白的脸露出来,应云碎明显看到迟燎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泛起一层波澜。
却又转瞬即逝。
迟燎只溢出一声被逗笑的气息,唇角轻轻勾了下,又点到为止。
“是么。”
这个回答让应云碎觉得自己像尝试了个愚蠢又俗套的搭讪。
他把纸巾紧张地揉在手心。
却听见又迟燎补了一句。
“——我觉得我也是。”
口吻清淡,旁人若听见大抵会想他只是客套。
不过应云碎手指松了,挠挠发红的耳廓,心跳砰砰加快。
“我叫迟燎。”两人面朝一幅在后颈画出树脉的人体彩绘图,迟燎把目光放在画上,“还没有问你名字。”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应云碎就把自己名字急不可耐地说出来。
迟燎颔首,慢慢重复:“应云碎。”
念得很慢,应云碎甚至觉得,是自己整个人在他舌尖被抬起又落下。
迟燎指出,“那你是这个展的策展人。”
应云碎纠正:“之一。只是有我的名字而已,但我没做什么。”
“谦虚了。”迟燎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策划这个展览?”
“因为……”应云碎顿了顿,“我背后也有烧伤。”
余光瞟见迟燎下颌骨微动:“烧伤?”
“嗯,18岁经历了火灾。”应云碎故作随意地笑笑。
迟燎看向他。
若是19岁的迟燎这会儿一定就很激动了吧。应云碎心想。但面前的男人几乎不外露一切私人情绪,明明有这么热烈的名字,气场却如冰川深海,全身都透出似有若无的冷傲沉稳,甚至是疏离。
……他变化真的很大。
迟燎撇开眼神:“抱歉,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应云碎想,我甚至可以把背露给你看。
沉默了几秒,迟燎再次开口:“观展完还有别的安排么。”
应云碎摇头。
“虽然有些唐突。”迟燎缓缓道,喉结轻轻滚着,“但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喝咖啡。”
应云碎也学他的语气,缓缓说:“不唐突的。”
尽量不把自己显得太不矜持。
但走出展馆迟燎接了个电话,要先回趟公司。应云碎就急忙道:“我要不去你公司等你?”
迟燎倏地笑了。
右边的虎牙快速地露出来,应云碎目光凝滞地盯着他的脸,这一秒像看到了他深爱了一年的,十九岁的男孩。
但迟燎转瞬又敛起笑容,有些歉疚地解释:“我在滨城上班,抱歉。”
应云碎嘴唇微张,不受控制地啊了一声。
他想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滨城”,但面对现在这样一个看上去格外克己复礼贵气冷淡的男人,又完全没有了过去把他的小鬼握在手心的自信。
甚至惴惴不安地怕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让对方觉得白月光幻灭。
迟燎开口:“你介意和我一起去滨城吗。”
怕对方有各种担心,他加了一句,“若是信我人品的话,我会保证你安全。”
应云碎惴惴不安地心又落了回去,连忙说:“没事儿,没那么安全也不要紧。”
“?”
应云碎立马捂住嘴。
不知道自己怎么要说这样的蠢话。
他终于理解了那些还没结婚前、甚至还没确定关系前的喜欢是种什么心态了。
一种折磨人,容易方寸大乱的心态。
但迟燎又笑了,这次虎牙露出的时间长了些。
“应云碎,你很可爱。”他说,认真的神色,目光没有轻佻,就像是夸赞一幅画。
应云碎脸涨得通红。
-
迟燎的司机开车载他们前往机场。
应云碎还被迟燎那句“可爱”砸得晕头转向,心想真是风水轮流转,夸迟燎的词被夸了回来。
而迟燎讨厌的形容,此刻却让他嘴角勾得压不下来。
坦白说,从穿越过来到最初和迟燎相处的几分钟,他一直都挺难过的。
不是因为和迟燎分别,而是他意识到,那个19岁就和他相爱的人,应该是彻底不在了。
另一个世界,要么就像迟燎说的,当自己回来时便已经完全不存在。
要么,就算存在——世界恢复正轨,抹去自己穿来的痕迹。
迟燎也一定不在。
因为迟燎说过:
“云碎哥,我们要么一起离开,要么都很相爱。”
“云碎哥,你不在我就会不在。”
左转的世界里应云碎都已经葬身火海,他不觉得他的小寄生虫会有好结局。
而回到原本的右转世界,他的小寄生虫……
变化又太大了。
19岁的迟燎,他还能看到一个单纯的少年,一只装狼的小奶狗。
可是22岁的迟燎,他看不到他身上任何稚态的痕迹,只有一种温和的冷傲,以及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这种气质不是强装,而像是骨子里带的。
这让应云碎很陌生,心像始终缺了一块。
可是迟燎一句“可爱”,他又觉得自己被撩了。
他从来没想过迟燎还会撩人。
缺失的一块始终缺失,但他又多了一些陌生的崭新情绪——22岁的男人更加高大英俊,气质更让人着迷,他们都更成熟,他也不会再对迟燎有任何怀疑。
他们的爱情模式应该……会和之前不一样。
他在这样的想法里渐渐睡了过去,这几天来难得睡得安稳。
醒来时已经到机场了,迟燎不在车上,但他身上披着迟燎的大衣。
他贪婪地闻了一口。
“应先生,你醒了。”听见声响,前排玩手机的司机回头,递给他一瓶水。
应云碎坐正,礼貌地感谢后就问:“迟燎呢?”
司机以为这是迟燎找的小情儿,讶异于他堂而皇之直呼大名,解释:“迟总听闻您身体不好,联系医院送来了些药,他去北门取了,让我把你送到南门等他。”
知道了名字,便可以上网查询。应云碎是知名策展人,词条众多。
以迟燎的手段,看到生病入医各种新闻,查到在哪家医院也不是问题。
应云碎心里暖呼呼的,点点头。
不多时迟燎站在车外,手搭在半开的车窗边儿上敲了敲。
应云碎便准备下车。
中控扶手箱有块表,想必是迟燎的。他下意识就把它握在手中准备顺便带出来,司机却大声阻拦:
“啊呀应先生别碰别碰!迟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的!!”
应云碎左手抱着黑色大衣,右手拿着手表,眼睛眨了眨。
看上去确实像做错事,却又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无辜。
他连迟总的大衣都能摸,司机想着他睡熟时老板凝目端详的模样,又望向迟燎。
“没关系的。”迟燎在车外说,装药的透明口袋被食指勾着,打着转儿。
他低下头和在车里仰着头的应云碎对视,然后打开车门。
“下来吧,应云碎。”
应字和云字读音有些像,应云碎觉得22岁的迟燎在叫自己的名,而省去了姓。没有任何撒娇的黏糊,利落干脆的柔和。
在司机惊愕的目光里,他下车,踩住迟燎长长的影子,和他并行。
升了舱,他们搭最近的航班前往滨城。
登机没多久,已经戴上手表的迟燎便作出闭目养神的样子。
还抱着他大衣的应云碎就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半分钟,大抵是能感觉到视线,迟燎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