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117)
迟燎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车继续发动,应云碎再次偏头看向窗外。
安静突然就降临了。
降临得不合时宜。
应云碎手指在裤子上烦躁地刮着。
在日料店时他喝了几口清酒,应云碎以前没喝过,但也不觉得醉了。
可此时他却脸颊有些烫,开始胡言乱语地用玩笑破冰:
“你这刹车搞的,刚不会以为我真是鬼吧?”
迟燎没笑:“你不是。”
应云碎以为他还要多说两句,用那种小孩儿似的天真口吻。
可就只有这么三个字,一个一个地从迟燎平直的唇线里挤出来,郑重到唐突。
他又沉默了。
良久,迟燎只道:“我们听歌吧?我有夏日歌单。”
“……嗯,好。”
于是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沉在清凉的音乐里,心照不宣以此来忘却“那我怎么在这”的存在问题。
其实他们中间就只隔着一层膜,应云碎想。
谁都可以戳破。
但“穿越”这个词能在脑子转无数次,却太过艰难念出来。
还冠着一个如此亲近的人称代词。
你或我,你问我“你”是否穿越,我告诉你“我”来自另一个时空,这好像浪漫又离奇,但落到现实真人只会怅然又惊惧。
一个点头就能把“你”“我”的距离拉到最远,拉到超越地域,超越时间,超越生死。拉到怀疑“你我”的婚姻只是场电影,既能莫名奇妙的开幕,就能莫名其妙的散场。出现又消失,还无法留痕。
况且谁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个隐雷——当世界上另一个人知道穿越的秘密,昭然若揭后,穿越者是否还能待下去?你是否真实?我又是否虚假?
没人知道答案。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掩耳盗铃,装聋作哑。
车厢里在放经典的《天空之城》,应云碎所谓的反派爱人连听的音乐都来自宫崎骏的治愈电影,哪怕电影上映时他都还没出生。
应云碎兀自沉思了好一会儿,在尾声时看着迟燎的脸,轻轻开口,
“乖乖,我刚突然想,”
“或许我可以早点动手术。”
-
应云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个想法的。
就突然觉得,用这里的医疗修复残缺的心脏,便好像意味着他彻底能在这里扎根,落户似的,让两人都安心。
再者,他想验证他脑海关于火灾的猜想,不愿迟燎提前和蒋玉有什么互动。而他如果进医院了,迟燎就会一直守在他身边。
迟燎对此没表明态度,只道“体检的时候再说。”
结果体检报告得出的结果,是应云碎状态比表面看上去还要差很多。
哪儿都有点毛病。
用医生的话说,应云碎想强撑,现在去沙滩跑个一千米都成,但让他在医院昏睡,他也完全能。
肯定了应云碎的意志力,也肯定了他弱不禁风的身体素质。
接着又做了更细密的检查。利用了迟燎他们团队自主研发的AI,建模软件,还有 3D 打印机。应云碎晕乎乎的被带着转,直到看到那个打印出的数字心脏模型。
他把那个模型像扔橄榄球一样扔在迟燎手上,告诉他:“这就是你老婆的心脏。”
迟燎垂眸,一只手慎重地包住这个模型,另一只手贴到应云碎胸口,感受贴吻手掌的跳动。
恍惚间,他深重忧虑的心思在这一刻消失了一大半。在心房心室、静脉血脉都1比1复刻的模型和跳动里,紧紧握住了云碎哥的实感。
“好小。”他低声说,笑了声。
应云碎手指也往他胸口戳了下:“可不是嘛,哪儿有你大。”
再面诊了专家,进行了手术指征的判断。然后应云碎就去见心理医生。
应云碎没指望医生能给他什么实质性建议,毕竟他又不会讲自己穿越,就平淡叙述梦境和频率:
“大概从录综艺时,我偶尔就梦见我爱人会死,录完综艺公开了那个视频后,这个梦就变得特别频繁。照理来说我应该心情更好,可是却愈发清晰地梦见迟燎死去。有时候是躺在一个草地,有时候是在救护车,有时候好像又是在火里……”
但医生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问懵了:“所以您是梦见迟燎在不同的时间场景里死掉吗?还是这些场景,草地、火、救护车其实是一个连贯的事件?”
应云碎一愣,紧紧咬住嘴唇细想了下,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那些场景太模糊了。”
“您可以带着这个问题,在每次醒来后尽快记录噩梦细节。有助于更好地了解它们,以此确认噩梦的触发因素。”医生的眼镜反着光,“以及,您其实可以把梦境告诉迟燎,至少表达您的担忧和关心。建立安全感嘛。”
他给了不少有道理的建议,也开了些安眠养神的药,应云碎决定后面就开始实践,噩梦记录清楚了便给迟燎讲,至于建立想要的安全感,那就得——
“1,云碎哥住院我全程跟住。选最好的病房住最好的病床,两个人可以一起睡的那种。”
体检后两天,迟燎念着应云碎发的短信,长长一条,
“2,云碎哥不出院我也不能迈出医院半步……”迟燎质疑,“做饭怎么办?洗衣服怎么办?”
“医院不都有吗,我不是vip吗。反正我住院时就约等于搬个家嘛。你看第三条,你必须要做到四个确保。”
“嗯,确保云碎哥醒时在身边,确保云碎哥睡时在身边,确保动手术前随时随地在云碎哥身边。确保这个阶段我不是迟总、不是迟同学、不是小蒋总,只是应云碎的可爱老公。”
迟燎正色纠正,“哥哥,我不可爱。哪儿有说一个男人可爱的。”
“行行行,你拽,你性感,你有男人味儿可以吧?”应云碎笑道,“所以你同意了吗。”
“同意了啊,这有什么不同意的。”迟燎很干脆,把手机一丢,抱住应云碎,“我本来就是跟着你的。”
事情敲定得很快。
应云碎人生中进过太多次医院,大多数时候都是撑不下去情况紧急、自嫌狼狈的模样。
从来没有这次,他是做了详细计划,双腿竖着走进去,还有心思布置他的病房。
那个时候是八月了。
本来他想住院前做很多事儿,比如和迟燎出去旅个游,比如在日出时接吻,比如和他在新车里做一次,但又觉得这太像遗愿清单不吉利,而纷纷放弃。
他要相信疾病也好穿书也好都不重要。
他和迟燎有漫长的未来。
住院后大概是疗养得当,以及最主要的,迟燎真的听话得哪儿都没去,始终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噩梦真就没有那么频繁了。
然后他才发现,迟燎其实很爱睡懒觉,只是以前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他睡不醒时,应云碎就联系了下恒安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问了些当年火灾的事;又时不时点开论坛,看蒋玉有没有更新。
并没有。按迟燎的说法,蒋玉最近在一个小诊所养病,他的企业群龙无首,他的外公即将坐牢,他的腿情况越来越糟,郁郁寡欢得都离死不远了。
应云碎也没再多问,明白以迟燎的风格,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是他能知道的所有。但只要迟燎没去公司,没离开自己,他倒暂时也无所谓。
那道“穿越”的膜仍在两人心间隔着,没人再提,平行世界好像都成为了一个没人知道的概念。
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吧。更何况起初在医院的日子,他们就是在床上小打小闹,在卫生间接吻缠绵,如此亲密的触感,真实难忘到只会让人分泌充满希望的多巴胺。
直到九月中旬,应云碎受凉后犯了一次很严重的心悸,情况就变得不太好。
他愈发嗜睡,丧失了食欲,最重要的是,距离预期的手术时间越来越近,他不受抑制地慌张。
穿书前他这病手术的成功率不足两成。他上过两次手术台,也失败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