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日记(66)
说完,那点心虚早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理直气壮地问孟醇,“...那你感不感动嘛。”
孟醇只是嗯了一声,眼尾带笑地说:“感动。”
杜敬弛如释重负,使劲拍了把这人手感极好的胸肌:“这不就完了!”
孟醇忍不住摸摸杜敬弛的脸,拇指在他左边眉毛摩挲两下,问道:“值得吗?”
杜敬弛翘起眼皮看他:“怎么就不值得了?”他坐起来,“谁对你好,我就对谁好。”
孟醇随他撑起上半身,靠床头坐稳:“我还得走。”看着杜敬弛的眼睛,“我只有两个月,甚至可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留在这。”他将手放在杜敬弛腿上,不轻不重地揉着,“也值得吗。”
良久,杜敬弛拿额头去磕他眉间的疤,嘴巴撅着,好像有点恼火,有点委屈:“试探我啊你?”
孟醇感受到他的气息在颈间冲撞,说:“你不要怪我。”
杜敬弛小声说:“...不走,行吗?”
“猴子、李医生和赛嘟还活着,我不能把他们三个丢在瓦纳霍桑。”
第78章
杜敬弛趴在孟醇肩膀沉默了很久,他知道哪怕只剩一个人留在瓦纳霍桑,孟醇都不会当逃兵。有些事情不是说个嘴软就能万事大吉。
要是可以,草娃娃的生意也不用自己倒贴那么多钱。杜敬弛想,如果是自己选呢?如果他是孟醇,他会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杜敬弛自觉没有军人的心理素质,但他明白带着愧疚活下去是件极其难受的事情,好比崇光明于骞旗,你没法凭着一个借口安慰自己一辈子,谎言总有碎掉的时候。他这辈子还没骗过谁,唯一一次是逃了课跟家里人撒谎,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他不用欠,是因为他不需要也没必要。而孟醇要是欠,亏的就是一条人命、两条人命。那些血淋淋的是战友,是伙伴,是孟醇这些年最亲近的一群人,他又怎么会看着他们身陷死局坐视不管?
“孟醇,”杜敬弛捏了捏他的腰,“我不怪你。”
孟醇刚要开口,杜敬弛又说,“但你得让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手被杜敬弛握住,像被套上了一层暖和的软壳,裹在里面,再怎么摔也疼不起来了。
“好,你帮我。”孟醇弯腰靠在杜敬弛肩侧,脑袋搭进颈窝里,短发扎着,双手环绕他的后背。
这两只手,往前可以为杜敬弛拨开一条生路,往后同样不吝啬向兄弟姐妹伸出援手,唯独他自己夹在中间,将落不落,没有人拉他一把。
阿盲给孟醇立的那块碑,在杜敬弛看来,跟生意场上过河拆桥聊以自慰的商人没什么两样。杜敬弛本不愿意想的阴暗,但是这种弥补到底有什么用?不过是继徐妈死后,崇光明另起再一个慰藉,用孟醇的死去埋葬这七年惶惶不可终日。
杜敬弛最气愤,是那块小小的墓地也并不属于孟醇,碑下只有崇光明在安息。
翌日清晨,汪晖楠照旧要出门活动,临行见杜敬弛房门紧闭,想着这孩子昨晚还回来休息了,就上前敲敲门,唤了一声:“杜敬弛?”
她似乎听见屋内有一阵模糊的交谈,随后下床的动静窸窸窣窣,门打开一条缝,杜敬弛鸟窝一样的脑袋从后面伸出来,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盯着她,好像有话要说,又半天什么也没讲,只是问她:“妈,你大早上干嘛去?”
汪晖楠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杜敬弛平常这个点,要么就困,要么就清醒,哪有这幅半梦半清明的样子,“你有事儿要跟我说吗?”
杜敬弛紧了紧扭着门锁的手,喉结滑动着咽下一口口水,把刘海往额头边甩了两下,干笑着说:“就是发现自己好久没关心过您了。...我爸呢?他在家不?”
汪晖楠说:“还知道问你爸呀?前两天就飞国外出差去了。”
“啊——怪不得没看见他。”
“行了啊,我出门了,再不走我得迟到了,上次就没准点,再爽约就不好看了。”汪晖楠挥挥手,“绿豆汤我让阿姨放冰箱冻着,你记得去吃。”
杜敬弛点点头:“妈,你好好玩。”
“哎哟,你睡你的吧!”
汪晖楠一手提着包,一手捞起麦哥抱在怀里,踢踏踢踏踩着半高跟下楼,匆匆坐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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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度是一半多了,想看结局的盆友可以囤到大概88-93章的时候再看,那时候应该就差不多进入尾声辽|・ω・`)
第79章
待晚上她回来,在玄关拉开柜子一看,平常总空着的那排架子上还摆着杜敬弛的鞋,心想这小子难得这么闲,能安安分分在家呆够一天。回忆今早杜敬弛略显古怪含蓄的模样,思量着是不是他生意出岔子了,又不好意思跟自己说。
上楼,杜敬弛房门关着,她敲了敲,这次杜敬弛的声音很快传来,说妈,就回来啦?
杜敬弛再次把门拉开,这条缝比早晨要宽敞,汪晖楠看得见半边人。
想起小时候杜敬弛就喜欢这么跟她和杜泽远玩躲猫猫,觉得好笑,忍不住逗逗他,佯装往房间里面张望,打趣道:“藏人啦?”
杜敬弛浑身一僵。他今天确实哪也没去,跟孟醇在床上一边厮混,一边稀里糊涂地考虑着各种方案,偷摸钻研能让他留下的法子,想得头脑发热。
他现在脑袋还是热的,看着汪晖楠的笑容,忍不住手心发汗。
显然汪晖楠就是开个玩笑,没等杜敬弛回答什么,话锋一转,“我看冰箱里的绿豆汤你都喝完了呀?你喜欢我今晚再做点冻上?”
杜敬弛讪讪点头。
要是您知道绿豆汤有一半都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肚子,指不定还想不想冻了,估计能弄死我。
汪晖楠出去玩一天,一点不见疲惫,反而像睡了一场好觉,神清气爽令杜敬弛咂舌,感叹他妈真是无时不刻地有活力。
送走汪晖楠,杜敬弛小心关上房门,静悄悄扭过头,跟床上的孟醇对视,两人如同偷情的学生,心照不宣笑着又滚到一起。
孟醇不晓得杜敬弛的心思飘到很远,等那颗心回来停在他身上跳动,对方早就思忖过很多很多他不曾奢望的东西。
他不知道杜敬弛铁下心要跟他站在一起。
他其实也不需要谁跟自己站在一起,他自己已经支着自己很久了,即使杜敬弛开口要求“一起”,他对这个概念还是模糊,甚至有那么点难以捉摸的陌生与无所适从。他不习惯受到帮助。帮助意味着一半债责一半风险,与其耗时分辨好恶,不如选择相信自己。
但他相信杜敬弛说的一起。杜敬弛这份好不需要辨别,对谁好,就是对谁好。
孟醇突然有点吃味,狠狠咬了一口杜敬弛:“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哪样?”
“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杜敬弛咬回去:“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还对谁这么好了?”
孟醇揪揪他的嘴巴:“你对大虹就很好。”
“我还可以对你更好。” 杜敬弛深深看着他,“你信不信?嗯?”
“不信。”
杜敬弛乐呵呵地捧住他的脸,两只手压啊压,给孟醇挤出好几个滑稽的表情,歪着头凑近看他:“大虹的醋你也吃?”
“吃。”
杜敬弛嘿嘿笑:“那你继续吃着吧,我爱看。”
孟醇拧了一把他的屁股肉:“显眼包。”
门好久又被汪晖楠敲响,她站在外面招呼杜敬弛下楼尝尝绿豆汤还要不要加糖。
杜敬弛有点紧张。
孟醇见他半天没回应,拍拍他,低声问:“想什么呢?”
杜敬弛短促地笑了一下,松开握住他的手,摇摇头,稍显僵硬地走到门口,好像做了天大的决定,将手放在旋钮上,卡帧似地慢慢拧下把手,拉开整扇门,看见汪晖楠凝固的笑眼,他的血液也跟着冷了。
孟醇站在一个汪晖楠视线可及之处,两双眼睛忽地对上,妇人的错愕,他的惊讶,全部无所遁形摊开在杜敬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