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日记(39)
大虹和阿盲来势汹汹,冲进病房。
女人啪地放下药,语气冷冷:“大英雄,多威风啊?”
救回来的人太多,藏不住,指挥部干脆公开了卡特琳娜行动,现在哪还有人不知道他舍己为人的壮举?
孟醇闭眼,咳嗽,装没听见。
杜敬弛于心不忍,小声说:“虹姐,你等他好点再骂呗...”
大虹看着孟醇虚弱的样,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走。
阿盲站在床边,教导主任训话般,把大虹扔在桌上的药丢给杜敬弛,然后对着孟醇,说:“她专门帮你跟泽托要的,一天三片。”
孟醇光嘴巴动了两下:“知道。”
“臭小子,屁大点出息现在!”阿盲扭头,跟上大虹脚步离开。
杜敬弛戳戳孟醇放在自己这头,未输液的右手:“喂。”
“嗯?”孟醇睁开眼,看着他。
有关纸条的话题藏在心里过了六七遍,却总感觉怎么说都别扭。杜敬弛讪讪抿起唇,说:“饿不饿,我给你拿点粥。”
孟醇其实早发现杜敬弛攥着纸片,也料到多少会提起,做足准备,却只听对方询问自己想吃什么,仿佛是根钝到不行的针扎向气球,没破,软趴趴弹回来。
杜敬弛去食堂,一路逃不掉讨论“卡特琳娜”的声音。
他忍不住摊开掌心,捏着纸条,又在风里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杜敬弛猛地撞进路人怀里,捂着脑门抬头,见是瑞挪抱着四大箱水,浑身是汗,正勾起笑容意欲调侃他。
“杜,你是走路还是走神?”瑞挪伸长脖子,“你在看什么?”
杜敬弛下意识将纸片拿开他的目光,搞得瑞挪更加好奇,抬起膝头顶着纸箱,空出左手,飞快抽走了纸条,定睛一看,鬼画符似的汉字,他这荷兰人哪看得懂。
“手欠啊你!”杜敬弛把东西抢回来。他往左,瑞挪往右;他往右,瑞挪往左,就是挡在前边不给过。
“写的这些中文,是什么意思?”
瑞挪比小煤炭闹人。
杜敬弛心烦意乱,随口扯谎:“小孩瞎练的字。”
瑞挪半信半疑,好在任务加身,没有继续纠缠。
等杜敬弛带着饭菜进屋,孟醇已经打完点滴,站在窗边看风景,撑着护栏的手还盖着输液贴。出去这么会儿,他竟恢复得这么快,已不见刚晕倒时的苍白,气色逐渐好起来。
杜敬弛什么都拿了两份,摆出来,琳琅一桌。
孟醇吃饭,他就坐在椅子上顾自发呆,脑海里全是纸条、血,和总是那么强壮的人倒下的景象。
「要不要一起看日出?最后一次见面(划掉) 上次跳舞的地方等我。孟酉享」
像拳窝冒出的一片叶,令人错觉若不使劲,它就要飘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回来。
第43章
杜敬弛等了。
站在那条不宽不窄,两面夹楼的沙子路上,没灯。距离日出还早,他原本不怕,但孟醇迟迟不来,就有点惧黑,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拿鞋底磨沙子,弄出些噪音。
车队是天空微微泛灰时回来的,他好奇,走去看,被车灯晃了眼睛。蒙面的兵跳下车,拉开门,掉出三四个人。
天空昏白了,还是没有孟醇。
他本要走,突然听见有人高呼开闸,脚步转了回去。
孟醇被停得乱七八糟的几辆车包围,虎头虎脑站在广场中间,大家匆匆奔向伤员,唯独放任他漫无目的乱走。以至于那么多人擦肩而过,也未曾发现他臂膀刀口濡湿。
直到接住孟醇,杜敬弛才反应自己竟叫着他的名字,就冲了出来。他好像被什么刺痛,逐渐听不见喉咙里发出的求救声。
只记得孟醇被抬走很久,令人喘不过气的重量还留在身上。
杜敬弛看着孟醇大口吃饭的样子,睫毛模糊了些许情绪。他蹙眉,低眼,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食指轻轻摩挲着手背,目光空泛却也专注,投射在孟醇包扎的左肩。
屋内安静,孟醇放下碗勺,拧开水喝了一口。伤处被某种柔软的实质踩轧着,莫名有些疼。
杜敬弛突然对上孟醇的视线,心里一沉,表情倒没有变化,起身把桌面一收,说我去丢垃圾。他语气平静,但脚步不稳,每一下都像不倒翁踉跄着,将摔不摔。
孟醇觉得该跌了,他又啪地扶住了门框,垃圾袋跟着打在墙上。
“哎,”孟醇叫住他。
杜敬弛只让他看到侧脸,滞在原地,等孟醇把话说完。
孟醇摸了摸眉上的疤,问:“看日落吗?”
回答的时间久到孟醇以为他会拒绝。
杜敬弛声音小小的:“...明天。”
“嗯?”
“明天看。”杜敬弛说完,带着两只通红的耳朵逃了。
“——看路!”孟醇喊。这家伙怎么老往墙上撞?
杜敬弛扔完垃圾没敢回去,楼下找了块阴凉地方呆着。
瑞挪路过,见到他,脚步往后退,站在杜敬弛身前,影子罩在他曲起的膝盖上。瑞挪饶有兴趣地吓他,杜敬弛却抬起脑袋,无言瞥他一眼,继续发自己的呆。
士兵弯腰做了个鬼脸,浅色眼睛同时往高鼻梁看,两颊吸起,嘴唇就变成一个滑稽的圆。杜敬弛吐了口气,括弧漾在唇角尖,扑哧笑出来。
瑞挪怼住鼻头装小猪,惹得杜敬弛憋红脸,眼睛变成两条黑缝,里头荡着一闪一闪的光,盯着,想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连续变幻好几回,瑞挪黔驴技穷,紧随去追杜敬弛移开的笑眼。
杜敬弛看向别处,说:“你好幼稚。”
瑞挪不乐意了,向右跨一步,往他眼前凑:“幼稚你不是也笑了吗?”
“好,好,有意思。”杜敬弛服气。
瑞挪说:“我听那个佣兵受伤了。”
杜敬弛敛起笑容,看着远处摇曳的军旗,冷然:“嗯。”
佣来佣去的。
态度转换得令人措手不及,低头又显得败底曼一截,瑞挪一时脑热,道:“本来也不用他们去。”
杜敬弛哼笑两声,说:“是,你去都不用回来了。”
“杜!”瑞挪愤愤蹲下来,看着他,“你嘴巴对我很坏。”
“你嘴巴也没好到哪去。”杜敬弛抱起双臂,“别人有名字,凭什么佣兵佣兵的叫。”
瑞挪苦着脸,挣扎了一番,妥协道:“...对不起。”
杜敬弛还是没看他。
瑞挪强压别扭问:“他...名字怎么拼?”
杜敬弛嘴唇开合:“孟醇。”
“明晴?”瑞挪艰难地模仿音节,“门裙?”
“孟,”
瑞挪盯着杜敬弛立在齿间的舌头,学:“孟。”
“醇。”
瑞挪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台阶上的杜敬弛:“醇。”
“孟醇。”
“萌蠢。”
杜敬弛终于看向他,点头:“孟醇。”
“萌蠢。”
“......”
瑞挪睁大眼睛:“我是不是个好学生?”
杜敬弛如实:“一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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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简单的问题
什么是爱情
它是否是一种味道
还是引力
从我初恋那天起
先是甜蜜
然后紧接就会有 风雨
爱就像蓝天白云 晴空万里 突然暴风雨
无处躲避 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所以说永远多长 永远短暂 永远很遗憾
那滋味时而在飞 时而下坠 时而又如雷~
第44章
孟醇睡着了,很沉,呼吸很轻,杜敬弛回来时不由放慢脚步,替他拉好窗帘,安静地走了。他就这么沉睡不醒,直到第二天傍晚前,睁眼,天色半紫,外面光线还足,屋里很暗。
他晃晃悠悠下床,拨开窗帘,很容易看见广场人头攒动,那儿摆了几张大桌子,上面放着简单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