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日记(60)
有个瘦弱的小身体拱进他怀里,焦急地汪汪直叫。
一瞬间杜敬弛错觉自己碎了满地,这辈子都拼不回来了。
第69章
木箱落在地上扬起一阵黄沙,李响青挥手赶了赶,从尘雾里挡着眼睛看向雇佣兵:“今天就回来了?”
孟醇把盖子拿开,里面装着些珍稀药品:“没什么要干的。”
李响青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开口对着他递过去:“来一根?”
孟醇摇摇头,用她曾经臊过自己的话挡回去:“一根烟1.5毫克尼古丁啊,李医生。”
李响青笑了笑,为自己点上烟:“你真有毅力。”
孟醇站在她身边:“我今天跟沙卡勒邀功,让他给我一个能短暂入境的合法身份。”
李响青许久没说话,末了,好奇:“他就这么放你走?”
“他知道有你跟猴子在我会回来。”孟醇合上盖子。
李响青抱着膝盖,看着他:“打算回去做什么?”
“看看我妈。”
“你母亲还活着?”李响青有些意外。
孟醇摇摇头:“死了。”老家没亲人,顶天替他将骨灰保存起来,他得回去看看,买一块墓地,竖一块碑,让他妈在底下知道还有人记着她。
李响青吐出烟雾,看着没有边际的沙漠:“...走吧,别回来了。”
沙卡勒占领了北方营,改造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孟醇三人在这已经呆满一年半,尤其是养伤就养了八个月的雇佣兵,因为能力斐然,一跃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助手,平常专门负责安保以及器械检查,因为他不算参与政派斗争的人,沙卡勒予他更为宽待。
他也知道手里有医生,孟醇不会如何,因此愿意借机加固一番自己的明君形象,通过政府关系要来一份外籍身份证明,和一本入关签证,笑里藏刀地警告孟醇:“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
桌面上明晃晃躺着孟醇的卖身契。
“安拉保佑你,我的孩子。”
猴子站在门外,一见孟醇出来就迎上去:“醇哥,你今天就要走啊?”
“对。”
他嘟囔:“这么急...”他有点舍不得相依为命了这么久的兄弟,摸摸自己剃短了只剩黑发茬的脑门,说,“醇哥,你还会回来吗?”
孟醇推了把他的脑袋:“我在你心里这么孬?”
“哎哟,我不是那意思,”拿惯了枪的猴子面对他,总还带着点洗不脱的小辈样子,“醇哥,你别回来了,你走吧,去找大虹和少爷他们。”
他是看着孟醇在鬼门关挺过一遭的,知道这一年半载对孟醇有多难,更希望他过得比谁都好。哪怕要自己这条命去换他醇哥后半辈子幸福,也值,心服口服。
孟醇往他脑袋一扇:“这两个月乖乖呆着!”
猴子委屈得点了点头。
孟醇啧了一声:“还是黄毛顺眼。”
孟醇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兜现金,先飞到摩洛哥开好账户,把钱存进去,再转机飞到沙特,最后乘坐民航抵达仁川机场,中途逗留十二小时重新登记入关信息后,才抵达中国境内。
他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这七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回过家,而家已经变化巨大了,不再是那个满大街单车摩托的地方。他一身轻,什么也没拿地站在航站楼门口,看着流水似的车辆,拦下一辆出租,司机一见他铜墙铁壁人高马大的,笑容都有点停滞,坚持着热情的声音问:“哥们,去哪?”
“哑巴村。”
胖司机纳闷,他怎么老遇上去这个地方的人?
孟醇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司机胖脸一僵,被那股气势压得喉咙发抖,说:“哥们儿,系下安全带哈。”
行驶途中实在是憋不住了,司机便找话聊道:“之前也有个帅哥天天往这跑,是...是怎么的?那边要开发成旅游区啦?”
孟醇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司机得不到回应,如坐针毡。
车子在村口停下的时候,夜已经很黑了,孟醇给了司机几张机场取的钞票,拍拍车顶:“谢了师傅。”
整辆车都跟着抖三抖,司机吓得收好钱,忙踩油门溜了。
太久没回家,孟醇从围墙跳进去,扒着楼体的砖头,三下五除二翻进楼梯间,用随手捡的树枝撬锁,啪嗒打开脱了漆的老木门。
屋内家具陈设还与他记忆中无差,他看见书架上的军衔晋升照,眼睛有点干涩。
这些年应该都有人在打扫,地上没什么灰尘。
他走进自己的老房间,竟然这么逼仄,甚至伸不开胳膊。
按下开关,灯就亮了,昏黄昏黄的,颜色特别暖。
刘姐被小孩生拉硬拽地拖到广场,正准备开口教训他不好好读书净闹大人呢,抬头往孩子稚嫩的指尖望去,呆在原地,大夏天的遍体生寒。
她抱起孩子就塞进屋里,慌里慌张地找手机。
人越怕,越出乱子,寻了半天,还是小孩不知道从哪把手机捧给她,满脸兴奋,又望望窗外。
刘姐心想,这一村老小估计都打不过那一个偷贼,先报警!
报完警,立刻拨给房子现在的主人。
杜敬弛西装款款,在宴会上漫不经心地交际,面对眼前夸夸其谈的公子哥,他实在没什么兴趣接话,漫不经心地嗯着。
突如其来的铃声将他暂时捞出名利场,接通了,对面一阵着急忙慌地说:“小杜,见鬼了呀!”
第70章
“遭贼了?”杜敬弛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贼抓住了吗?”
刘姐心焦地说:“不是贼,是鬼!”
杜敬弛消化半天,挂掉电话,在香槟台旁边站了一会,不顾公子哥想要继续侃天侃地的呼唤,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醇躺在少时的床上休息,半条腿耷拉在地上,盯着天花板,也不记得以前是怎么在这块窄硬的木板上睡得那样香,想着想着,伸手啪地关了电灯,枕起胳膊,听着窗外蝉鸣昏昏欲睡。
杜敬弛只觉得光怪陆离,好像在梦里,四肢又麻又凉,忍不住在飞机上打寒颤。
他很少编排他爹的私人飞机,半年前后也很少再走的这么急。
空乘倒了一杯酒,他等下飞机才一饮而尽,端着一腔滚烫的冲动走出停机坪。
胖司机凌晨接到杜敬弛的单,早早等在那,久违地说:“帅哥,好久不见你啊!都两三个月没来了。”
杜敬弛拉过安全带:“嗯。”
司机忍不住问:“诶,你们这个地方是不是要搞开发呀?”
“为什么这么说?”杜敬弛古怪地看他一眼。
司机说:“今天下午也有个哥们要去那儿,嚯,那块头...”
杜敬弛听着,心跳越来越快:“他长什么样?脸上是不是有疤?”
“嘶——没细看。”司机不愿让乘客觉得自己怕了,好一阵回想,“对对,左边眉毛好像有个疤!”
打给刘姐,警局远,又晚,到现在也没人过去,杜敬弛干脆就叫她把警撤了。
杜敬弛倒回座里。
每经过一个陌生人的背影,他的心口就承受一次挤压,距离哑巴村越近,神经越紧绷,脑海像是信号错乱的电视屏幕雪花闪烁。
“帅哥,到啰。”
杜敬弛下了车,拿着扫帚的刘姐赶忙跑过来,抓住他的手,带到那扇被打开的小窗下面,低声说:“我跟你一块上去。”
杜敬弛拦住她,一脸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摇了摇头:“你...你在下面等我。”
刘姐担忧地说:“不会是真见鬼了吧?”
杜敬弛摸黑踏上台阶,楼道里安静得只剩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不会是真见鬼了吧?
杜敬弛觉得口渴,捏着钥匙的指腹不断来回摩擦。
他站在门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那道锁孔,强迫注意力集中起来,停下忍不住晃动的身体,快速地呼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