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劳什子(92)
“兴许被谁看上,就见色起意了呢?温柔可爱的美人,谁不喜欢。”
温柔可爱的美人——润玉自觉既不是美人、也不温柔,更不可爱,可也是啊,像锦觅这样的,谁会不喜欢呢?至于旭凤……
他沉默片刻,辉儿抓着他的一缕头发,可怜巴巴地道:“爹爹……”
锦觅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消沉下去,想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你……润玉仙,你不喜欢花界呀?”那可糟了,花界是她家,可她也很喜欢润玉,想跟他亲近,如果他不喜欢花界可就太可惜了!“花界很好的!”她忙不迭地开口道,“花界,花界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很有人气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她说着就要伸手拉润玉,辉儿一件,又扭头露出小虎牙凶她:“走开!”
“呀。”锦觅叫道,“好凶呀你。”
“不可无礼。”润玉下意识地道,辉儿瘪瘪嘴巴,委屈道:“爹爹……不要跟她说了。”兽类都有很强的直觉,兴许是嗅出了什么,下意识地为旭凤感到威胁,他就不想润玉多和锦觅说话——谁想自己父母离婚啊?
“乖。”润玉温声道,“你去和魇兽玩会儿吧。”辉儿不肯,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润玉苦笑一声,道:“仙子见谅,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不打紧不打紧。”锦觅道,反手化出一颗蜜糖递给辉儿,“给你吃呀!”辉儿不理她,把脸埋进润玉怀里,锦觅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只是摸摸脑袋:“哈哈,可能我长得比较凶?”
润玉觉得辉儿这脾气发得没有道理,便加倍歉疚,可他心里徘徊着一事,若不问清,他只怕自己要疯了。
“锦觅仙子,你是为何来到栖梧宫的?”
“我啊?”锦觅道,“我……我是旭凤抓上来的,他……”他让我给他种花!但她忽然想起上一个听了这话的人的反应来。
月老两眼放光:“种什么花!天界哪儿就缺花了,区区小事必是借口!他肯定是喜欢你!”
种花怎么就是小事了呢……锦觅暗自心想,其实也不是太开心的:她会种花,也喜欢花,她的好多朋友都是花精,花花明明很好看呀,比天界那些假花好很多,旭凤想要也可以理解,反倒是月老这话……锦觅不明白这些天家人的样子就叫做“高高在上”,只是直觉被人轻视了,不太舒服,可又说不出来。
好像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只是旭凤喜欢我值得一提似的。她心里暗暗想着。
润玉人很好,不高高在上,又温柔又漂亮,众芳主中也只有梅花芳主能有他三分风骨,锦觅很喜欢他,但也很怕他也说出那些高高在上、听起来不舒服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的话。
“他抓我寻开心!”锦觅瞎编排了一句,也不算瞎编乱造吧?旭凤每天说她笨蛋,感觉也确实是个饭后消遣的样子。
润玉:“……”
他下意识里并不觉得旭凤是个会强抢民女的登徒子,可这寻开心……是寻什么开心?
“寻开心,是指……”
他鼓足勇气正待问个清楚——此举实在已经不成体统,若非关心则乱,他定问不出口,可锦觅却忽然跳起来笑道:“咦,有人!”
她说着绕到一块大石后,拉出一个穿盔甲的少年来。润玉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那日征兵报到自己麾下,却被旭凤硬是赶走的小仙。
“你……”那日他灵力不济,今日因泡了寒潭水,小腹内那股邪火消了很多,灵力周转正常了,以他的修为,便也能一眼看穿:这小兵身上带了锁灵的法宝,掩盖了真实的形貌,他的真身……
是个和锦觅年纪相仿的少女。
此人正是邝露。她得了父亲的信物,苦于不知如何靠近润玉——光天化日登门无异于昭告天下:太巳要拉拢大殿下了!可夜里吧……润玉这司夜之神当得也忒称职,整个天界就数他神出鬼没,别看他穿一身白,以夜为掩护谁也别想找到他。
她这几日一直在到处寻找润玉,走到这附近时忽然感觉到熟悉的灵力,像是锦觅——她心头不由一阵欢喜,想到那个活活泼泼的小姑娘,便生出了想去见她一见的心情。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正好撞见了润玉!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邝露踌躇半晌,正在给自己打气加油,锦觅就突然把她拽出来了。
三人相见,心情各异。
半晌过去,邝露先开口道:“……见过大殿。大殿近来可好?”
润玉心情十分复杂,但随即笑道:“多谢挂怀,我很好。”
太巳的女儿喜欢他,为他要死要活——这种事润玉怎能不知?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天界种种不靠谱的传言极多,他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又是以讹传讹,没想到邝露竟真的化了形貌要来给自己当仙侍……传言倒是印证了几分,他几分好笑几分无奈,还有些奇异。
月老常说这世上姻缘就是好锅配好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天赐良缘,即使貌丑心恶者,也会有个眼瞎的看上他。
……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锦觅左看看右看看,几千年没动过的脑子忽然开窍了一瞬:“啊!”她低低叫了一声,“难道,你们……小鱼仙倌,你……邝露仙子……”
邝露急了:“锦觅!这是一个秘密!”女孩子家脸皮到底薄,哪能就当场承认自己处心积虑要到人家身边去呢!锦觅听了,忙捂住嘴巴:“呜呜呜!我不说,我不说!”说着还是不停的拿眼去看润玉和邝露,越看越觉得两人是十分相配的:润玉冷淡疏离,邝露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长相,两人都爱穿浅色,脾气也都好……
哇——锦觅心道,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她以在月老府上打工的浅薄经验一瞧,觉得这两人分明就是……有戏嘛!邝露是她朋友,润玉也是她朋友,他们是很合适的。
锦觅冲邝露挤眉弄眼,眼神示意:是他不是,是他不是?
是是是,可你不要乱说!我都还没说!邝露赶紧示意她别乱说。
我不说!锦觅偷偷给她竖大拇指:加油!
邝露:“……”
润玉眼看着这两个人一阵乱心灵相交,怀里的辉儿都坐不住了,低声对润玉道:“她们的脸好像坏了。”
润玉道:“嗯……她们也许相识,有话要说吧。”他向来知趣,便拱手道:“如此,我不打扰了。”
“哎你别!”锦觅和邝露异口同声道,一人一边把他扯住。
润玉:“……”就在二女将他抓住时,他小腹处忽然涌起一阵极寒冷的痛楚,叫他打了个哆嗦,这倒是头一回,也只是一息之间,他面色不改,额头上却悄悄渗出了汗水。
润玉勉强微笑道:“还有事?”
锦觅纯粹是想留他多和邝露说说话,邝露却是下意识地反应,两女都闹了个大红脸,邝露道:“这,唐突了,殿下,小仙有要事相商。”
说完去看锦觅,锦觅心领神会:“哦哦哦!要事,那个,我也有事,先走一步哈!润玉仙你有空别忘了来找我,你们一起来哈!我走了!”
说着同手同脚地跑了,临走还不忘撸了一把趴在地上睡着的魇兽的。
魇兽:“?????”
润玉看她跑远,忍不住微微一笑——锦觅毛毛躁躁的,性情又很天真,有时乱说话,有时又很机灵的样子,叫他想起旭凤从前的样子。
很多很多年以前,旭凤也是这个样子,很可爱。最开始叫他怦然心动的,就是那个样子的旭凤。那时候他的喜欢很简单,他是清冷孤寂惯了的人,有时已经分不清开心和不开心的区别,可旭凤来了,他就会觉得活过来一些,比平时要开心一些。那些郁郁的情绪,会少一些。
这种感觉,现在似乎还在,可又多了很多别的东西。是他自己不好,人大了,心思多了,想要的多了,自然就不再简单纯净。现在他对旭凤,除了单纯的喜欢,还多了爱慕,多了情欲的纠葛,甚至多了——占有欲。
旭凤恨他、想折磨他他也不在意,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可若喜欢上别人——
那该如何呢?
润玉茫然了片刻,回转身来对上邝露,邝露正痴痴地望着他,猝不及防来不及低头,两人正对上视线,都有些怔愣。
邝露呆了几秒,才低下头道:“大殿。”
润玉垂下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亲亲辉儿的额头,轻声道:“辉儿,魇兽困了,你领他回璇玑宫好吗?”
辉儿长大了些,也渐渐开始以能帮父亲做事为荣,听了便点点头,跳到地上变成小狗模样,去叼魇兽鹿角,魇兽吃痛,也来咬他脖子,不知不觉就被辉儿赶着往璇玑宫跑去。
两只小动物闹着跑远了,润玉才又道:“仙子——”
谁知邝露忽然拔下锁灵簪,露出原貌,俯身跪拜道:“大殿,请受邝露一拜!”
润玉神色淡淡的,也受了这一拜——邝露掩去外貌报到他宫中,按理也该有此一跪,不过只要事不关他心头那几个人,润玉心思清明无比:他自认形貌丑陋,并不值得有人痴心相许,那么邝露往日的举动必然是有理由的,而她父亲是太巳,是天帝重臣。
天帝好猜忌,善用制衡之术,从不允许任何一家独大,这太巳在朝中的权柄,其实已经是过于显赫了。
何况这些年来,太巳替天帝做了不少暗中的动作。
几样相加便不难得出结论:天帝对太巳已有忌惮,而太巳不愿束手就擒,只怕想要拼命一搏,而天家统领天界已有万万年,若自立为王必然无法服众,不如从皇子中选择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