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劳什子(31)
说罢不再开口,润玉来到堂下,双膝跪地拜了三拜,起身离去。
下人来传唤时,珠儿正在丫鬟房中喝茶压惊。
她离了原本的珠儿的身体,那身子没了仙气滋养登时就断气了,她又附到丫鬟身上,走进屋里掐住尸身的脖子、留下掌印,再将小石子扔在珠儿尸身旁,伪作行凶之人不慎落下的样子。随后,她便放开嗓门,高声哭叫,引来众人——很快便有了老大去捉拿旭凤的一幕。
你别说,看那天之骄子被人冤枉,气得发狂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出气。若是真能让老大给他一棍子就更好了,可惜润玉回来的及时,挡在旭凤面前眼都不眨一下——区区凡人,竟有这样的勇气,珠儿咋咋嘴巴,有几分惋惜:润玉生得俊美风流,脾气又好,现在看来外柔内刚,若能如原计划那般和他春宵一度,也该是很快活的。
之后她被送回下人房中,旭凤被软禁,一切皆如缘机所料。寅时三刻,润玉将她传到面前,齐家另外几个少爷也都在场,黑压压的,好不吓人。
珠儿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少爷……”
“你先不要哭,将事情一一道来。”润玉道,“如何看见旭凤行凶逃走,如何发现珠儿,一一说清。”
说清,没有的事儿说个什么清?珠儿眼珠一转,开始胡编乱造:“入了夜……我伺候小姐就寝……小姐今日格外心神不宁,也不知为何……后来我也在外间歇了,将近子时,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哭叫,我一听,是小姐的声音!只听那狂徒说,乖乖,你不要闹了,和我做一对快活夫妻……小姐苦苦哀求,他就是不听……许是小姐挣扎的太厉害,他便掐住小姐脖子用力……过了一会儿小姐就没声儿了,我不敢动弹,他跑出来,衣衫凌乱,他没看见我,就跑掉了……”
她说到“小姐心神不宁”,老大握紧了椅子扶手,说到“苦苦哀求”一节,连老三也红了眼眶,润玉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道:“你见他时,他是什么打扮,何等形貌?细细说来。”
旭凤素来喜爱艳丽的颜色,珠儿便道:“他,他穿了一件红色的短打,头发高高束起,露出的里衣颜色也是红色的……”
润玉又道:“他离开时,是跑掉的吗?”
“……是。”
润玉冷笑了一声:“还敢说谎!”他霍然起身,走到珠儿面前,他身形并不算高大,可此时在珠儿看来就是如高山一般巍峨肃穆,他冷冷地开口道:“你只知道凤凰爱红色,却不知道他初来时里外衣物都是我带他去做的,我喜爱素色,他在我面前害羞,便也选了素色——自那之后虽因长个子重做了几次,可里衣仍旧是素色的料子,因为——”
因为他不知从哪里听说,红色是只有新婚时才穿的,要穿就两人都穿,我不肯穿,他也不肯穿了。
润玉想到这里,自觉胸腔仿佛被人捏住,疼得厉害,上不来气一般,他忍着泪又道:“凤凰自幼习武,他轻功极好,从院中平地就能飞上围墙,按你所说,他杀了人落荒而逃,为什么不使轻功,反而跑走?”
珠儿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心里直骂缘机——原来缘机叫她说谎时她也说了,润玉聪明,不能看着旭凤白白受怨,可缘机说了,润玉性情温柔,逆来顺受,从不跟人大声说话,在天界哪怕是个天后身边的仙侍都能给他脸色看。珠儿虽然心中颇有疑虑,但是人家是天界仙官,和大殿下时常相见几千年的,她这个小鸟又知道什么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结果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怼!而且怼得字字珠玑、逻辑缜密,她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一旁的老大不悦地道:“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她慌乱之中,又是黑灯瞎火,记错了也未可知。”
“慌乱之中,黑灯瞎火,不仅能看清人的外貌,连衣服颜色、甚至里衣都瞧见了?”
“许是月光?”
这时老三开口道:“这个……今日月初,新月无光。”
话已至此,这两人似是都不认为旭凤是凶手了,润玉感激地看了老三一眼,后者却并未回看,只是盯着桌面出神,老大怒道:“好,你们两个串通一气,要将凶手放手……”
“凶手我绝不放过,定要追查到底。”润玉道,“可凤凰是我的人,我也不许别人冤枉了他。”
此话说得郑重,堂中之人皆是一震,老三道:“润玉,你……”他终是没说下去,老大还欲开口,只听远处喧闹声传来,正要发怒,一个小厮扑进门来,慌里慌张地道:“少爷,不好了,起火了!”
“哪里起火?”
“四少爷的院子,凤公子的卧房!”
*缘机:润玉很怂的,你厉害一点他就慌了,不怕。
【三堂会审过后】
珠儿:妈的,圈内大手带头OOC,明明是个巨A非要说是娇花O…我杀缘机!
缘机:……不是,他在原作(天界)就那样的啊????????
——至于哪个才是真润玉,你猜呢?
第三十四章
且说这润玉下令将旭凤关起来时,旭凤本想反抗,没曾想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被麻住手脚动弹不得。
他被推进房中反锁起来,一炷香后手脚才又能动弹,他一跃而起,大声喊道:“润玉!润玉!”他扑到门边拍个不停:“润玉你过来!”
房外守门的家丁喝道:“闭嘴!你这贼子,少爷已差人报了官,不出片刻就要将你抓进大牢里去了。”
他说的是“大少爷”,可旭凤眼里只有润玉一个,自然理解成了“四少爷”,听了越发伤心,可他这伤心很快就转为怒不可遏:他怎么可以不信我!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想骂点什么出气,可手边什么都没有,一眼看到房中的布置——桩桩件件都是润玉所喜爱的风格陈列,枕边放着的书是润玉爱看的,架上的古董是润玉喜爱的颜色——他冲上去一脚将架子踢倒,架上古董碎了一地,发出轰然巨响。他犹嫌不够,暴风骤雨般的将桌子推倒、床榻掀翻,整间屋子被他砸得满目疮痍。他发了狠,仿佛将这些东西当成了冤枉他的人,当成了转头而去、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润玉,他一边砸,一边恶狠狠地道:“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润玉!”
待他终于停下来,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他颓然倒在地上,身体隐隐作痛,额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涨得发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道理:在天界润玉疼他爱他,事事顺着他,他那时不懂情爱,只是享受润玉待他的好;可到了人界,他知道自己喜欢润玉,百般小心讨好,凡事顺着润玉,已经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可润玉呢?
润玉非但不领情,跟他立下三年之约不说,时不时的还把他的心意按在地上磋磨,给他牵些莫名其妙的姻缘,仿佛全不把他的表白当一回事……此番这件事若是换了从前,若是从前,润玉怎么会不允他、不信他?
他越想越痛,脑海里仿佛有无数只乌鸦在放声嘶叫,旭凤捂着头大喊起来:“停下停下停下!”
只见仙光一闪,他脑海里霎时安静下来。旭凤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仙子。
“你——”来人他也认识,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相见,他想到自己脸上还有泪痕,如此狼狈,不由得怒道:“你来做什么?!”
缘机不言不语,微微一笑,使了个结界将二人罩住。
“见过二殿下。”她说道,“二殿下近来可好?”
旭凤怒道:“不好,十分不好!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润玉!”
缘机道:“殿下别去了,四少爷如今正在他母亲房中,他痛失妹子,老夫人失了闺女,两人心痛如刀绞,殿下去了,怕是火上浇油,于事无补。”
“不是我做的,凭什么于事无补!”旭凤叫道,“这,这是那珠儿自己搞的鬼,她竟然用这法子害我,看我抓住她不拔光她的毛!”
缘机听了叹了口气,道:“这中间或有误会,殿下稍安勿躁,小仙探查一番。”
“不用查了!”旭凤怒道,“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润玉!”
缘机静静地看着他,道:“不知殿下去找了四少爷,又要做什么呢?”
“我……”旭凤结舌,他只想赶紧去找润玉,或者大闹或者发怒,总之不能让润玉觉得他做了这种事!他不肯承认自己心慌到了极点,只有见到润玉才能安心,“我反正要见他!”
“殿下去了也无用,那是他亲妹子和亲哥哥,他会更在意谁?”
“我也是他亲弟弟啊!”旭凤道,“你说什么浑话!”
“非也,”缘机道,“殿下,你的亲哥哥是天上的应龙润玉,此润玉非彼润玉,不信你好好想想,人间的四少爷和天界的大殿下,待你可一般无二?”
旭凤哑口无言,此事正戳中他心事,他的心蓦地一跳:天界的润玉疼他信他,说话温温柔柔,有时急了,也只拿手点点旭凤额头,说句“我争不过你”就罢了,可人间的呢?人间的润玉说一不二,一件事总要挣个分明,在别人面前要说还算温和,在旭凤面前却总是小性儿得很。
——旭凤此时还不明白情人间的不同来,不知道润玉跟他发脾气,是吃定了他喜欢自己,不由自主地恃宠而骄,若他再长个五千岁,就会知道许多男人巴不得自己的情人只跟自己发脾气、使小性儿,可他还是个孩子,只想被人宠溺着,就会觉得恼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