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劳什子(21)
其实也不是不动心,凤凰虽年幼,可贵在热烈真诚,他的心思只要有心就不难发现,有这么一个热烈真诚、灿若朝阳的人将你放在心头,谁会不动心?可年长他旭凤三岁,有着这些思绪,便只能将那些喜欢都压下去。
三年,我等你三年,若是三年后你还这么想,我们就在一起,常伴此生,若是这三年里你想明白了,不愿意了,我就绝口不提,做一对知己好友。
他这样的思量必然是此刻的旭凤理解不了的。
“……”小凤凰真的要哭了,他吸吸鼻子,倔强地忍着泪道:“……就三年。”
“就三年。”
他思虑得倒也周全:“你不能赶我走。”
“我……”润玉失笑,“我几时赶你走过?”
“你这不算答应。”
“行。”润玉说,“但你搬到别的卧房去。”再一起睡也太危险了,他倒不是信不过旭凤,他是信不过年长一些的自己。
“……”旭凤都快恨死他了,“行,但你不能躲着我。”
“不躲着,你也不要动不动贴我身上。”
“我怎么……”旭凤不服气,“那,那你也不能老是那样子看着我!”
“我怎样看着你?”润玉莫名其妙,旭凤道:“就是,就是……”
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气恼地闭上嘴,转身走了,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指着润玉胸口的荷包道:“我送你的东西也不能扔了!”
说完生怕润玉再和他讨价还价似的,他转身跑了,到底也没说出来到底润玉怎么看他了,“那样子”到底是哪样子。
几千年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那天想说什么。
含情脉脉、温柔专一,仿佛有他一人就有了全世界,仿佛别无他求,仿佛平安喜乐的神情。
如果你不是那么想的,就不要那么看着我了。
与此同时,缘机仙子已回到了仙府中,那命簿上有关润玉的命数写得清楚明白,仍是那该死的一句“娶妻风氏”。
她沉思良久,终于从密室中取出一青铜锦盒打开,里面盛着许多香薰,颗颗拇指般粗细长短,散发着一阵说不出的奇异香气。
她盯着这锦盒又是一阵沉思,片刻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从中取出了五枚。
神子的天机命数,寻常神仙不可窥见。
若是不横加阻拦,就随他们去,会怎样?
第二十三章
数万年前,缘机仙子初初接掌凡间轮回命数一职,自师父手中得到一宝,名叫谜途香。仙子接过去,巴掌大的一小盒,掀开盒盖,里面盛着五十来支短短粗粗的香柱,闻上去有股异香。
“这是做什么?”
“此物名叫‘迷途’,燃之可窥未来。”师尊道,“只需取你想见的一人的气息灼烧,便可在香燃尽之前看到这人的一段未来。”
缘机哈哈一笑,未曾放在心上:“师尊多虑了,凡人寿数皆在我一窥之间,何须这等麻烦物件。”
“凡人寿数反手可得,那么神仙的呢?”
缘机听了悚然一惊,再去看师尊的面孔时不免多了几分惴惴:“这……神仙命数自有天定,私窥天道,岂非不妥?”
师尊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仙子将宝物收好,后来才得知,原来这天界也不是诸事太平、也有许多的秘密和阴影,每一寸都带着血和泪。她虽身兼要职,但法术低微、出身也不高贵,有时难免被各方拉拢、生怕站错了队波及自身,因此每当天界时局动荡,她便会燃起谜途香,将那诡谲莫测的未来探上一探。
此时,似是又到了用它的时候:这天界一共只有两位皇子,天界之主的位子早晚有一天将归属他们中的一人,两人身为兄弟,却在凡间偷偷相恋……若按法规,两人都该受罚,其中明知故犯者,更该种种惩处。可这明知故犯的人,却是天后的嫡子……如果事情闹大,天后不会坐视不理,到时背锅的会是谁?
是润玉,还是她与月老?此事还需多番考量。
何况,她也不是铁石心肠。润玉孤寂清冷,旭凤天真糊涂,这两人在凡间相恋,若能平安相守一生,她又何苦非要去棒打鸳鸯呢?只是她需确定,这两人相恋,与天界未来无碍,那便不妨做个睁眼瞎,由他们去获得这短暂又珍贵的自由。
她燃起“迷途”,将一缕自二人住处取来的气息放在火上,慢慢点燃。霎时间,房中充满了遮天蔽日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可也只一眨眼的功夫,白雾渐渐散去,缘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所凡间的院落中。
这院落不算大,但也干净整洁,此时已是夜晚,一轮明月皎洁无暇的挂在半空,屋内影影绰绰,像是有人在说悄悄话。
缘机此时只是无人能见的一缕青烟,但闯人房间总归是不好的,她便走到墙下,侧耳去听。一人笑道:“……如今又害羞了。”声音温和清凉,正是润玉。
另一人怒道:“没有害羞!”听他语气,倒很像是栖梧宫那位殿下,但却比旭凤低沉了几分,像是青年男子的声音。
他这定是使了法术,将自己变成大人的模样了。缘机心道。实在忍不住探进去看了一看——这屋里的两人,一个正是润玉,另一个不是长大了些的旭凤又是谁,两人身穿大红喜服,屋内燃着红色的蜡烛,床铺寝被,一应都是大红的喜庆颜色。
竟是二人的婚礼!缘机叹了口气,这迷途虽能助她窥见未来,可是具体哪段未来,却是她做不了主的。
既来之则安之,也只能静待这一只迷途烧完了。
只见那新婚小夫妻坐在床边,旭凤褪了一身孩气,生得俊美非凡,和润玉坐在一处,倒真是一对璧人。
两人坐在一处,初时,紧张得谁都不敢看彼此,嘴里还要互相缠拌,谁都不肯认输,渐渐地目光落到一处,话语却渐渐歇了,谁都再说不出话来,旭凤慢慢伸出手,摸了摸润玉的脸。
他笑起来:“真的,是真的。”
润玉也被他的傻话逗笑,继而去捏他的脸,说道:“什么真的假的,我娶了个傻子不成?”旭凤听了便扑过来抱住他,将他扑到在床上,说道:“傻子也是礼成了,你如今是傻子的相公了,来,我们圆房。”
润玉脸霎时红得比大红喜服还要红,他手忙脚乱地推着旭凤,低声道:“你先别急,先等等……”边说着,喜服已经被剥去了大半,发带也乱了,旭凤将他按在床上,嘴里嘟囔道:“说好了三年,又跑去西域跑商,叫我白多等一年……”越说越委屈,都快哭了,可眼里不见一滴泪,手下动作也越发急切,润玉推拒无法,突然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呀!缘机脸红了,慌忙退出了房间,身后的洞房里,两人一吻罢了,旭凤气息迷乱地央求:“玉儿,再来,还要……”
润玉道:“还没喝合卺酒……你别拽我,凤凰,你松手!”旭凤不再说话,已然是火起,接下来这二人便只剩下些杂七杂八、不成章法的嘟囔和喘息:
“玉儿,玉儿,你真好,让我好好看看……”
“不成了,凤凰我不成,太多了……你别按!呜……”
春宵一夜、柔情蜜意。缘机在院中又站了片刻,迷途香燃到底,她便离开了第一段未来。
第二支谜途香将她送到了几十日后。大雾散去,她发现自己站在璇玑宫附近的一条小道上。旭凤站在她身侧,褪去了凡间的法术,仍是少年的模样,他叉腰站立,像是在等什么人。小路的尽头忽而出现了一个身影,旭凤面上一喜,深吸了一口气。
“润玉!”他大喝一声,那个人影脚下一顿,马上扭头就走。旭凤大怒:“润玉!你给我站住,你为什么要跑?润玉!”
那人影衣袂飘飘,白衣似雪,正是身归仙位的润玉,他听见旭凤的大喊,跑得更急了,旭凤扑上去,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整个儿扑倒在小石子儿路面上,怒道:“跑,还跑!你要躲我到几时?”
润玉初时还手脚并用地试着挣扎,见实在争不过旭凤,只得塌下肩膀,冷着声音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等旭凤开口,他又道:“你先放开!被人看到什么样子!”
“你在人间时可不怕被人看到。”旭凤说,“还是你忘了,你跟我在山脚下马车里,我们……”
“旭凤!”润玉快气疯了,他挣扎着从旭凤怀里出来,气喘吁吁脸色绯红,他理了理衣衫,努力冷下脸道:“凡间的事你不许再提。”
旭凤跪在地上没动,抬起头看他,可怜巴巴地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抛弃妻子……”
胡说八道!润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四个字,他气得发抖,想来他回归天界没有几日,旭凤天天纠缠他,每每提及凡间之事,让他又羞又愤。
也是,和自己的弟弟有了肌肤之亲,还娶了他——这怎么想也太过分了,按照润玉的性格,即使如此也不愿把事情闹大,只想着息事宁人算了,可旭凤就是不肯。
“什么妻什么子!”润玉被他磨得无法,在凡间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时没了顾忌怒道,“我尚未娶妻!更无子嗣!”
旭凤张大嘴巴愣了半晌,理直气壮道:“我是你明媒正娶圆了房的妻子!至于‘子’……”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小黑狗,那小狗长得虎头虎脑圆咕隆咚,一身黑皮,四个爪爪和肚子上却是黄毛,眼睛上两个豆豆眉十分可爱,旭凤把狗崽举到润玉面前,说道:“这不就是?”
“这是个……”润玉被他气得要笑,脸都红了,“是个鬼,这不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