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劳什子(189)
润玉就红着脸道:“给……小羊。”
“哦,小羊啊,那这床可有点大。”做师父的笑得花枝乱颤,做徒弟的心头小鹿乱撞。旭凤背着手溜达开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藤球:“玉儿别弄了,来踢踢球啊!”
这藤球的玩法还是润玉在人间历劫时旭凤学的,从没找到机会和润玉一起玩玩,润玉被他拉得无奈,嘴里嘀咕:“床……小羊……还等着睡。”
“小羊可以等。”旭凤道,“来,这个是藤球,只许用脚踢,不能用手接,你来试试!”说着将球高高抛起,自己又跃到半空中将球接下,转而颠了好几下。“学会了?接着!”
润玉看了玩心大起,他也是好动的年纪,当下跳起将球接住,也学着旭凤的样子颠了几下,果然十分有趣。旭凤等他有了章法,便提议:“我们比一比谁踢得远,就以那边的树林为界——”
师徒两个便就这么玩了一下午的藤球。秋日午后还是热的,两人都出了不少汗,润玉脸颊泛起红晕来。旭凤一脚将球踢远,回过头去,恰好见到润玉双颊嘴唇都泛着鲜艳的血色,一滴汗自他眉心落下,挂在鼻尖要落不落的。
旭凤一时忘了再去关心藤球的去向。他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润玉,盯得润玉都不好意思起来,低头道:“你看什么?”
旭凤笑道:“你这么好看,为什么怕人看?”
这种话润玉听得多了,都有些麻木了,佯怒道:“你不要老说这种话来唬人!”
“我为什么要唬你?”旭凤道,“你为什么非要觉得我说谎呢?”
润玉也说不所以然来,他认定自己丑陋不堪,那么什么与之相悖的话应该都是假的,但旭凤又坦坦荡荡不似作伪,且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骗自己呢?
难道,在他眼里,我这个样子,却能算得好看?他心里朦朦胧胧升起这个念头来,把他自己倒吓了一跳:想什么呢!简直乱七八糟……
但他生性是不服输的,想着既然旭凤喜欢逗自己,那他也不妨逗回去,便道:“真的?那我可算的上师尊眼中第一好看的?”
旭凤一愣,只见那少年站在秋日的蓝天之下,额角落下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嘴唇鲜红娇嫩得好似一朵待采摘的鲜花。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抚上了润玉的脸颊,拇指擦过润玉的嘴唇,低声道:“你……你当然是……”
润玉一时也被他突然凑过来的动作震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
我是要疯了。他想。那一刻,他竟想抱住旭凤的腰,像那个梦里一样用嘴唇去碰旭凤的嘴唇。
“师,师尊,”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好像……”
“我好像病了!”他忽然顿悟道,“对,我是病了——”他慌忙退后一步,躲开旭凤的触摸和视线,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病了,对,师尊别过来,别传染了你,嗯,就是这样……”
他一边颠三倒四地说着,一边转身跑掉了,剩下旭凤呆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嗯,发生了什么?那一刻,他只觉得……想吻润玉。
而且,就好像,润玉也期待着他去吻他一样。
……不可能吧!旭凤摸摸发烫的脸颊。
我也病了!
……相思病。
润玉自在屋里躺了大半天,可他一想到旭凤,想到那凑近的英俊脸庞,想到他身上的热气和暖香的味道,就觉得抑制不住的脸红。
完了完了!润玉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总之只觉得害怕心慌,想见旭凤,又怕见他。不知如何是好。
正挣扎着,一只黄色的小鸟叼着一张纸条飞了进来,落在润玉面前。润玉将纸条接过,小鸟还不肯走,徘徊着,等润玉用指肚摸了摸它的脊背,它才骄傲的挺挺胸,顶着兔子和小羊的虎视眈眈飞走了。
润玉展开纸条一看,见那上面以熟悉的笔迹写道:
“明日中秋,城中有花灯展会,不知殿下可否赏光同游?注:作为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美人必要的矜持是要有的,你也可以说不。”后面画了个颓丧地岔开两条腿坐在地上的小胖鸟,胸口的毛肥嘟嘟的,小眼睛垂着,一副丧眉耷眼,沮丧万分的模样。
润玉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吧。”他写道,看看窝在床上的小羊和大白兔,谁都不像能传信的样子,正在惆怅,那小黄鸟又飞回来了,骄傲的张开嘴,等着替他传递信件。润玉把纸条递回给它,小黄鸟飞出窗外去了,不多时,就听旭凤在窗外笑道:“一点儿都不矜持。”
润玉脸一红,但还是呆呆地道:“可我真的想去呀。”
窗外登时就没了动静。润玉以为师尊不高兴了,心里有些失落,可也有些不明:是真的想去,为什么还要推三阻四呢?
他却不知旭凤在窗外靠墙缓缓坐下,呼吸急促粗重起来,与那衣袍之下,有个地方实在是压制不住,变得硬邦邦起来。
……不行,非得想个办法跟这小龙谈恋爱不可。此时,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本《名师守则》里的标粗警示,但他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差点儿忘了,本尊是魔界至尊,还管你什么人神共愤不共愤?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眨眼便是第二日,这一夜师徒二人到底是如何在各自床上辗转反侧已不可知,但当两人醒来时,谁也没有显露出什么端倪来。
“师尊早。”
“嗯嗯,玉儿早。”
两人互相问了早,便各自落座吃饭,金秋时节板栗丰收,今早的早点便是板栗糕和杏仁茶,配各色解腻小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润玉面色有异:“师尊起的好早……”
“是吗,哈哈哈,我倒没发觉。”旭凤干笑几声,他从天不亮就起身了,倒不是有意如此,只是这一夜总是翻来覆去梦到润玉,梦到他们这几千年来的过往,梦到这几日的相处。
——数千年的情爱纠葛,便就始于润玉这般大小时。若是那时就有一个人能将润玉带走,救他出苦海,会不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要他去设想润玉真的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抛下自己,他又觉得很难过。
因此睡不着,因此起得早。润玉还在睡着,他就已经完成了劈柴挑水准备食材等一系列工作,差点连羊和兔子也一起喂了,还是想着润玉喜欢亲自喂他们,才忍着没动手。
羊因此似乎更加记恨他了。
师徒俩各怀心思地吃了早饭,谁也没多说什么。饭后也是各做各的,旭凤料理院中花朵,润玉抱着兔子,坐在门口台阶上看他。
半晌,润玉忽然道:“这院中的花,开得真好。”
旭凤手里动作一顿,油然而生一股骄傲来。这院中花朵确实被照料的极好,此时已是秋日,却仍是开得熙熙攘攘,不仅是因为旭凤照料的细心,也是因为有他这收放自如的凤凰火灵在,小院结界里的温度都比别处要高不少。
旭凤笑了一声,润玉又自言自语般的道:“旭凤最喜欢小花花了。”他说得是他那个远在天界的弟弟。
旭凤本人一边舀水浇花,一边心有不忿地叹了口气,笑道:“我幼时喜爱四处摘花,可因为天生火灵不懂控制,那花揣在怀里不到半日,往往就谢了、枯了。”
润玉也是同这些花一样,原本是娇嫩的,美丽的,可因他不懂控制,也不复从前的样子。
“现在懂了——但有些谢了的花,我就是穷尽天下之力,也找不回来了。”
润玉沉默片刻,一时间,眼前仿佛出现了幼弟旭凤的脸,黑亮黑亮的眼睛里透出水汽,满脸失望,他举着根树杈,可怜巴巴地道“啊,谢了”……只那一瞬间,仿佛旭凤的魂儿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似的,他一时分不清谁是谁了。
旭凤,师尊。他心里暗暗念道,为什么你们会忽然这么相像?
这念头仿佛一道光刺进他的世界中,叫他睁不开眼。他刺痛了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照亮,但又随即淹没在黑暗中。
不知道旭凤长大成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就那么呆呆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把所思所想说了出来。旭凤一愣,紧接着神色沉下去。
“他任性骄纵,又无人管束,大概会成个害人精吧。”
也许是雄凤凰之间互相抵触?润玉总觉得师尊对旭凤意见很大似的。
才不是。他心里暗暗地说,旭凤才不会是害人精呢。
“你是不是在想,旭凤才不会是害人精?”旭凤忽而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永远也不会丢下你,害你?”
润玉想了想,垂下眼睛道:“你有偏见……我不同你说了。”
他说着抱着兔子,自去后院了。
这日傍晚,润玉回到屋中,只见床上放了个锦盒,推开锦盒,里面盛着的衣物简直要迷了他的眼:这是怎样的一件衣服啊!薄纱似的质地,摸起来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却又滑滑的,水一般;纯白的底色,外衣之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星星的碎屑一样。衣服上还附了张纸条:“美人配好衣,小小心意还望笑纳。”后面仍旧画着一只小鸟,做出在镜前比划新衣的臭美模样。
润玉笑出声来——这人,哪里学来的本事画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目光又转回那衣服上,衣服确实是好衣,人却很难自认是美人,总觉得若是穿上好像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衣裳。他惆怅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将衣服穿上。
算了,反正师尊为人厚道,也不会说我什么。
他把衣服穿上,那一身衣裳果如云朵一般轻飘,没了寻常衣服的重量,总觉得是没穿衣服似的,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屋里徘徊了好久,终于不能再晚了,月亮也要升起来了,他才别别扭扭地走出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