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劳什子(17)
老大听着,越听面色越凝重,道:“从前弟妹在时,都不见他如此上心。”
“嗨,”老三道,“我早就说了,老四对霜儿,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你们偏不信,整日围着他给他洗脑,他年纪小稀里糊涂就应了……”
“老三!”他哥哥怒道,“谨言慎行,你是要说我们家老四,是个断袖?你可知道这样的事传出去,对他名声又怎样的影响?”
“不过是虚名而已,”老三不以为意,他年岁渐长,倒也像幼时那么怕大哥了,还时常觉得大哥脑筋迂腐,“我瞧着他和霜儿相敬如宾三年,都不如和凤凰相处一日快活……”
“老三,你……”
兄弟二人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旭凤和润玉在酒楼用过晚饭,旭凤现在已经彻底习惯了人间的口味,觉得人间的饮食虽不如天界清贵,可也品种繁盛别有滋味。他吃得肚儿溜圆,坐在马车上坐都坐不直,想打瞌睡,正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忽听天边传来一声炸响滚雷,把他吓得一惊,马车亦是一颠。
润玉扬声问道:“可是要下雨了?”
赶马的小厮回道:“正是,天边响雷了,少爷稍安勿躁,咱们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家了。”
润玉听了微微放心,一转头见到旭凤抱着膝盖,紧张得脸都白了,又是一声雷响,他便抓紧了衣摆,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没想到他竟怕打雷。
这其中的缘由他又不知道了:旭凤是一只属火的鸟,鸟类最怕雷雨,沾湿了翅膀便飞不远,他又是火属性,雷可引火,一听雷声他心中就躁动不安,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控制那份躁动,因此又烦又怕。从前在天界时,若有仙人犯了天条,便有雷公电母负责行刑,雷声响彻天界,不仅是为惩戒,更为警示,他便总会化作原形,躲到润玉衣衫里去,日子长了,润玉都知道了,若是打雷,便会主动去找旭凤安抚。但小小少年爱面子,此刻面对这个一张白纸似的哥哥,他既是哥哥,又不是哥哥,还是他心上人——便死咬着牙不肯开口。
死要面子活受罪。润玉看了他片刻,突然叹了口气,凑过去坐到了他身边,紧紧贴着他。旭凤不解,润玉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自幼就很怕打雷,要有个人挨着才没那么怕,凤凰,求你了。”
旭凤心中登时一松,一股责任感和自豪油然而生,他挺起胸膛道:“别怕别怕,我保护你……”说着又是一声雷响,他将将忍住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冲动,润玉又轻声求道:“凤凰,你挨我近点,哥哥还是有些怕。”旭凤忙点点头,凑过去,索性把头靠在润玉肩上,轻声说:“不怕不怕。”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生怕润玉推开他,但润玉只是迟疑片刻,叹了口气,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旭凤这才放心,干脆抱住润玉的腰,将脸贴在润玉胸口上,听着那平稳的心跳,天边再响起几道雷响,他都不怕了。
幸运的是,赶在下起瓢泼大雨之前,几人终于回到了府上。润玉和旭凤前脚进了院子,后脚外面就下起了大雨,还伴着雷声阵阵。润玉看看旭凤——他本想今夜让旭凤迁去院内的客房居住的,因怕旭凤多心,这才陪着他玩了一下午,哄他开心,没想到晚上这一下雨——看旭凤的反应,自己若是撵他去客房睡,那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罢了罢了就再多一晚吧。他心中百转千回,旭凤一概不知,对自己差点就被哥哥赶去别的房间毫不知情。润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唤来下人伺候洗漱,两人都在外面转了一天,也出了些汗,他便吩咐下人烧水洗澡不提。
旭凤洗过澡回到房内,见润玉也已经梳洗停当,穿了件青色的寝衣,黑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一侧,领口袖口都松松垮垮的,正靠在床头看一本书,他莫名就是一阵口渴,忙又去倒水喝,润玉在里间叮嘱道:“少喝点,喝多了又要起夜。”
旭凤应了,哒哒哒跑进屋来,也不管头发还湿着,就爬上床来,自然而然地就要往润玉怀里去,润玉被他惊了一惊,手按在他胸口上将他推开些许,道:“凤凰,你做什么?”
旭凤愣了一下,幸而他脑袋转得很快,马上说道:“玉儿哥哥,还在打雷呢。”润玉分明听见窗外只有雨声没有雷声,头疼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和他说正事,这些人与人之间的设防距离一事慢慢再来也可以。
“凤凰,你坐好,”他说道,“我与你说件事。”
这事也是早上母亲与他说的,母亲将他留下,除了问他两个哥哥的事,也是有心叮嘱他,凤凰这孩子生得俊俏,穿着打扮、行为做事都不同常人,虽说家里不介意留他多住些时日,但也要弄清他的来历才好,免得找惹麻烦。
“凤凰,你听哥哥说,”润玉说,“我们虽相识不久,可我一见你就觉得和你投缘,多你这么个弟弟,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旭凤盯着他的嘴唇和喉结,心里一阵火烧火燎,耳膜都要充血了,几乎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乱点头,润玉又道:“萍水相逢,你不愿意说,我本也不欲多打听,但是我推己及人,若是珠儿离家,我定是要知道她的下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才能放心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你家住哪里,父母兄弟都叫什么名字?你放心,你不愿回家,我绝不逼你,只是修书一封,叫他们知道你一切安好就行。”
他说了这么大一堆,旭凤胡乱听了,只觉得润玉声调恳切,是在求他,他年纪还小,情窦初开的年纪被欲望冲上头来,几乎没法思考,说话极其不过大脑,张口便是:“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润玉楞在当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时天边突如其来想起雷声,旭凤吓了一跳,找回了些神志,回过味来,他又是羞又是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兼有些紧张,他每每被问到身世都是胡说八道一气,没想到润玉竟要给他家里写信,他急中生智,忙以传音入密之术穿过大宅,寻到五小姐房中,冲着正要就寝的珠儿大喊道:“珠儿快来!赶紧过来!”
快要入睡了,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就这么喊人,何况外面还下着大雨,珠儿气道:“干嘛?殿下不是不用我动手吗?”
旭凤怒道:“你哪来那么多话,快过来!”
“我没穿衣服!”
“你昨日不也和没穿差不多吗?”
珠儿气极,可又无法,只得任劳任怨爬起来,披上外衣问道:“何事?”
旭凤道:“一言两语说不清,你快过来,说找我有话要说!”
我找你,有话说,这这这……珠儿心道,这他妈在外人眼里,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对你有意呢!可她又不好把这话跟这纯洁懵懂的少主挑明,只好道:“好吧,你是在偏房吗?”
她以为过了第一夜,润玉应该会把偏房收出来给旭凤住,旭凤听了却嗤笑道:“我凭什么要住偏房,我自然还是住在润玉这里,你赶紧过来!”
末了又加上一句:“飞过来,别用走的!”
好好好行行行!珠儿气急败坏,使了个法术朝润玉的院落去了。
她这法术来得快,也就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润玉门口,化作人形,又变出一把油纸伞拿在手里,调整了几下表情做出不胜娇羞的样子,她没惊动下人,敲了敲门。
润玉奇道:“谁?”
珠儿不改人设,娇嗔道:“臭哥哥,人家的敲门声都听不出来了?”
润玉一听是她,头都大了,生怕她又整幺蛾子,正要拒绝,却又听她道:“哥哥,凤凰在吗?”
润玉看了一眼旭凤,后者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他只好走过去将门打开,珠儿站在门外,披着外衣,可怜巴巴地道:“哥哥,能让凤凰出来一样吗?”
润玉叹道:“他歇息了,有什么事跟哥哥说吧。”
珠儿道:“骗人,刚才你们分明还在屋里说话——哥哥,你叫他出来吧,求求你了。”
“你有什么事?”
“我,我……我昨儿带了一个手串,不慎落在院子里了,想叫他帮着找找。”
润玉哭笑不得:“不就是手串,哥哥明日再给你买一个,他是客人,怎么能支使他。”
“什么客人,睡你床上!”珠儿脱口而出,见润玉表情倏忽就变了,忙改口道:“是娘亲去庙里求的,保佑我身体康健、嫁好郎君,回头嫁不成好郎君,就是哥哥的错!哥哥,求你了,昨天我和凤凰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他没准看见了。”
润玉正疲于应付,旭凤听见响动便跑出来了,他昨日对珠儿还不假辞色陌生的很,今日却很热情地道:“哦,我帮你找我帮你找,哥哥你睡吧,我去去就来。”
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润玉眼中——那就是年纪相仿,金童玉女般的搭配,可他心情却不知为何有些不痛快,也不知道是因为哪一个,只能冷冷道:“好吧,冻着了我可不管你们。”说着就把旭凤往门外一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旭凤吃了个闭门羹,反倒松了口气,转头对珠儿道:“多谢了。”
“这就别谢了吧。”珠儿通晓人事,只觉得这一幕真是好像父母吵架,母亲把父亲赶去睡书房的样子,动作神态,就连话都一模一样,她越想越诡异,心里有个猜测却连证实的勇气都没有,只得道:“殿下这急急忙忙的,可是有什么大事?”
旭凤道:“哦,是有大事,可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情况紧急,多谢了。”说着还在珠儿肩膀拍了拍,好兄弟似的。
男人看了血脉喷张的曼妙肌肤,在他手里跟拍一截老树没有两样,珠儿心里直吐血,大骂旭凤不是阳痿就是断袖,脸上还要笑着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