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8)
比如北朝的骏马,他这里有许多,且都是上品好马。
萧君泽直接告诉姜左,郡守家有战马数不清,可俊美了。
王郡守告诉萧君泽自家兄弟有哪些文学著作,比如族人的《时变论》《五经绝录》《政大论》等。
萧君泽告诉姜左,那里边有他堂兄著的《政大论》八篇,言帝王之道,还在他的藏书里看这本书,这是送给北魏皇帝的书呢。
于是在这一月之间,姜左便又从临海王与王郡守的交谈中,发现了王郡守用权力在与北朝之人做走私的行径——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士族在任上赚些家资,朝廷并不会干涉,当年石崇直接抢劫境内商人,只要没抢大族,朝廷都不曾说什么呢。
不过这些消息也是自己在做事的证明,姜左一点没少,把萧君泽稍微变换了说辞的形容加了进去。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在十二月时,西昌王以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守寿阳,去威慑大将军崔景慧。
不过,有一个小插曲。
萧衍在路过钟离城时,以私通北朝为由,顺便摘了王郡守的脑袋,带着去见崔大将军,表示帮他处理一个手下蠹虫。
因为来去匆忙,萧君泽并没有见到萧衍本人——他甚至没留在城中过夜,而他才刚刚到梁园几日,不值得萧衍来亲自拜见。
“梁园主人去了,不吉利,咱们还是就在城中居住吧。”萧君泽知道这事后,淡定地对姜左道。
“亦可!”姜左也觉得郡守不在,他最好回城主持大局,“局面动荡,只能开春再修缮了。”
萧君泽轻轻点头。
入城之时,萧君泽掀开窗帘,看到许多民夫裹着单薄的冬衣,相互搀扶取暖,颤抖着从城中离去。
他微微一笑。
第7章 日子无趣
正月时,萧衍到达寿阳,他带去的人头效果不错,驻守六州的大将军崔景慧终是服了软,在正月的雪天中带着子嗣,身穿白服出迎,示意愿意屈服于西昌侯,萧衍在城外和他聊一会要一起忠君为国后,便与崔景慧一同入城。
至此,当今在位的皇帝萧昭业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翻盘的机会,南朝上下,在军事上已经没有可以对抗西昌侯的力量了。
萧君泽没有一点意外,按着历史车轮,接下的几个月里,萧鸾就会开启篡位流程,这套论起来还是三国后期司马家开始的。
通常流程是先拿下全国军权,再清除朝廷里反对的文官士族,把当政的皇帝废掉,扶一个傀儡皇帝上位,再都给自己加上“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扬州牧,进位相国”。做完之后,来一套剑履上殿,入朝不拜,最后加个九锡,就可接受傀儡皇帝的禅让了。
禅让时还不能直接受,要三请三让,把面子功夫做好,表示这不是自己想上位,实在是别人不想要这个皇位,我才不得以接手的。
魏晋南北朝开始,称帝都是这个套路,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都是这个流程然后创立新朝,后边的高洋、杨坚、李渊也是这么搞。
萧君泽并非对这套流程有什么意见,但如果自己再过几个月就会成这个流程里的傀儡皇帝,那就非常不美了。
毕竟按故事里的结局,他是像传家宝一样,还给攻的长子生了儿子……
唉,后悔,怎么就去看了海棠文。
“殿下,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青蚨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青蚨拿来的东西是一件削玉刀,还有一枚镶嵌着花生大小的宝石的金簪。
这宝石形状并不规则,但有着一个比较均匀的尖面,反射着一点火彩,是它比较出色的地方。
萧君泽在自然光下观察一会,感慨道:“金刚钻石簪螺髻,不著胭脂也断魂。”
青蚨听得眼中一亮,本想问殿下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但还没发表意见,就见殿下毫不留情地拿削玉刀把金簪上的宝石撬了下来,将黄金弃至一旁。
萧君泽看了一眼手中宝石,颇为失望地摇头道:“唉,凑合用吧。”
如今是冬季,人流稀少,因为那位郡守死的太突然,周围的寒门庶族瞬间被吓焉了,纷纷闭门不出,也不组织聚会,他收集消息就不那么方便了。
可日子也不能就这样闲着,有些事,得早作安排。
最近他又搜集了一些消息,发现自己若是想北逃魏国,必然是不能用“临海王萧昭泽”这个身份的。
用这个身份,虽然有可能会很顺利地见到孝文帝,但也有很大的可能,“病死在路上”。
想到这,萧君泽有些无奈。萧家篡夺江山时,和王家有些冲突,一些王家人北逃后,被孝文帝重用。比如已经当上了辅国将军的王肃,这位将军的父亲、哥哥、弟弟、都已经被先帝杀了,未成年的孙子充为奴仆,自己要势单力孤地去北方,肯定过不好。
再者,孝文帝也是一心南征的,到时要打着“帮正统萧家人夺回帝位”来南征,这不成功还好,要是成功了,他还得当皇帝,再来一遍禅让流程……
想到这,萧君泽整个人都不好了,合着他就得当皇帝是吧?
何苦来哉!
所以,他不能找北朝帮忙,没有朝廷势力帮忙,在这个乱世,武力就特别重要了。
他需要一件武器。
方便携带、威力巨大、不易被发现,还能装神弄鬼的武器。
……
因为目标是在今年七月、西昌侯篡位之前安全离开,时间紧任务重,他当然没有从炼铁冶焦这种原始步骤开始。
钟离是前线,不缺铁,也不缺工匠。
临海王喜欢上锻铁这件事,很快让典签姜左知晓,他开始还有点担心,觉得临海王会不会做什么弓弩之类的东西,难道是在防备我……
但当亲临现场后,这位四十多岁的宦官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见裹着裘衣的小殿下戴着软茸茸的狐皮帽子,在熔炉旁边拿着一把看起来一斤都不到的小锤子,正在一个巴掌大的锻台上敲着小铁片。
帽子上有一对软茸茸的狐狸耳朵,随着他丁丁当当地敲击,一起一伏,十分可爱。
他努力抑住笑,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殿下这是在做何物啊?”
“闲着无趣,看到了祖仆射的《器书》,便想照做。”萧君泽随口答道。
“祖仆射?殿下说的可是谒者仆射祖冲之?”姜左很快想到对方说的是谁,“您要喜欢,大可将他调来钟离城,让他为您做器。”
虽说这位官位算是郎中令,比秩千石,不算小官,但以临海王的身份,召过来问些事物,再简单不过。
萧君泽摇头道:“祖仆射老了,天寒地冻的,还是不必了。”
他心里忍不住感慨,萧鸾果然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居然派了姜左这么一个不聪明的典签来看着他——谒者仆射这个官位看似不重要,却是官吏传送朝廷召令的使者,非主政者心腹不可居也,就算他那位皇兄都不一定调的动。
祖冲之可是青史留名的高智之人,怎么可能看不清这局势动荡,人家早就已是顺着大势投靠西昌侯了。
不过这事吧,有时就得看命,过个七年萧衍上位,做为先帝心腹的祖大人怕是就要“病故”了,到时看能不能有机会捞他一把。
姜左看着萧君泽忙来忙去,一会敲一会剪,一会指挥着工匠打磨那些小器具:“殿下这是想做什么奇器啊?”
临海王做那些小玩意,不但没有棱角,甚至会把锋利之处打磨的非常光滑。
萧君泽淡定道:“未做完,但可以给你看一点点。”
说着,便麻利地把那些不合规格,已经作废的圆筒、小零件等细碎东西,吊在木架上,由小到大地用丝线挂起,悬挂在空中,微风拂过,便是极为空灵幽长的金鸣之声。
听着便让人心生舒适。
“我准备送皇兄一个更好的,这个就先送你了。”萧君泽将风铃递给他。
姜左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感动:“这、这,老奴谢过殿下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