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68)
他描绘着草原上河,草原上的野马,还有苍茫的天空,鹅毛一样的大雪……
“那你想族人过的更好一些么?”萧君泽微笑道,“想他们的奶皮子里多掺些粟米,想他们每人都有铁锅,想有糖吃吗?”
“当然想!”
“那就去洗澡。”萧君泽清澈的眼眸凝视着他,“洗澡,不是为了让你坚持是斛律人,而是让你与这些洛阳人一起,看到更多,让你们将来交换货物时,不上当,不被骗,让你能带更多的货物回到草原上,看他们拿到铁锅粟米时,能笑得更开心些。”
阿六敦怔住了,他眼睛里盛上了感动:“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这就去洗……”
他站起身,又踌躇了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萧君泽微笑道:“还想说什么,说给我听。”
阿六敦有些期期艾艾地道:“君泽,你看这个……”
他抬起袖子,萧君泽皱眉看他,阿六敦衣服最脏的部分就是袖口,乌漆嘛黑最油光闪闪蹭亮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阿六敦小声道:“因着我们吃完都用袖口擦嘴,谁的袖子最油亮,就代表家里牲口多,猎物多,最厉害……”
这可是他的自信来源,他给君泽展示了好几次的衣袖,可惜对方都无视了。
萧君泽突然就明白这少年为何不愿意换衣服洗澡,他轻笑道:“嗯,我知晓了,阿六敦是草原上最厉害猎人。”
阿六敦眼眸闪闪发亮,用力点头。
萧君泽心想你今天所有炫耀,将来都会成为自己的黑历史,于是微笑越发真诚:“来吧,我给你拆头发。”
……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的阿六敦自此在学校里便成了好学生,虽然那数学十分深奥,但他性子极为沉稳,遇到不理解的题,会反复询问,也不怕被人嘲笑,成绩虽然垫底,可进步速度却是稳居前矛。
将马场的事情交给青蚨,萧君泽接下来一整个十月,都全力扑在学校上。
他要将学校的风气、规矩、学生的知识水平确定下来,成为将来教学课程进度的指导。
整个校舍之中,分为六个班,每月都有考试,每班成绩排前三的学生,都会得到一笔两千钱的奖励,这笔钱不算少,足够一个三口之家温饱。
但,问题发生了。
萧君泽发现那个崔曜不但每次都领第一名,把原本第一名的池砚舟压得死死的,还经常给阿六敦补习,以此在阿六敦那换羊奶。
他甚至在自己的学校里开了一个补习班,每人只要交两文钱或者一升米,就能在学校的小院里被他补习,很多的不懂的少年,都愿意给这个钱。
萧君泽没想到教培行业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产生了,不过,他没有直接打掉补习班,而是去问了崔曜。
“你生性聪慧,若是一心学习,必能入朝,”萧君泽问道,“可是家中有难处?”
崔曜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家父病重,还有二弟三妹年幼,学生体弱,难以耕读,这才以此策补贴家用……”
萧君泽点头:“我这学舍还有些屋舍,你可在我校里当个助教,平日帮我看着学生有无违纪,没有俸禄,但不收房钱。”
崔曜瞬间心动,他家父亲为了求医,已经卖掉了屋舍,只在城外寻了一处茅屋安家,他以前还可以用抄书为来补贴家用,最近有朝廷有了印书之术,他的收入一落千丈,如果换一间宅院,家人这个冬天便好过了。
“谢过山长!”崔曜欣喜无比,他感动的不止是君山长的帮助,还感动于山长给他留足了颜面,迂回着相助,如此,就不会让他那自尊心强的老父亲说什么贫贱不能移、不食嗟来之食这类蠢话寻死觅活了。
萧君泽点头,微笑道:“不必谢,你如此好学,又有心智,将来我这,说不定便是投资王侯呢。”
崔曜连称不敢。
……
解决了崔曜、阿六敦,萧君泽又去给池砚舟做了心里疏导。
从乡下来的少年初至洛阳这等大城,莫名惊惧,加上在最擅长的学业上被人压制,整个人心神不属,成绩也开始一落千丈。
萧君泽安慰他人生很长,最重要的是摆好心态,不怕别人超过,怕的是自己被人镇住,输了不可怕,失败为成功之母,但若连争胜之心都被人扑灭,那才是真输了。
池砚舟感动的热泪盈眶,抱着老师大哭了一场。
他最怕就是老师对他失望,不再关注他了。
……
如此,萧君泽观察一番后,把一些有资质的问题学生观注了一番。
办学本就是个长期活计,他以后的许多计划都要以这个学校为根基,自然不能当个甩手掌柜。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阿六敦嫌弃自己的名字不合适上学,想让君泽给他取个汉名——以后他要是入朝,也是要以汉名来记录,所以最好简单好写一点。
萧君泽当时正在为教案苦恼,也没多想,指着一道算月亮夹角的问题,给他取名叫“明月”。
结果没两日,他便听崔曜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事:“砚舟最近有些刻苦。”
“这不是好事么?”萧君泽微笑问。
崔曜道:“前两日,我见斛律明月对池砚舟道‘他也给我取名了,明月,我是君泽的明月,你是他的砚舟……‘,后者气得摔了书本,哭了半日。”
萧君泽一时被这些少年的操作弄得无语。
崔曜神情无辜,一脸我只是随便说说地模样。
萧君泽长叹了一口气:“知晓了。”
这事还不能管,这种小事,是学生私下的事情,他下去拉架,必然会让人被孤立。
唉,崔曜和明月,好像都不是很好管的样子呢。
结果过了又过了两日,池砚舟悄悄拉着萧君泽,说是去给挤羊奶的明月一个惊喜。
萧君泽知道肯定不止是惊喜,便一边叹息,一边做好了心理准备。
于是便看到斛律明月挤给学校的羊奶,手挤羊奶时羊毛和羊毛上黑乎乎的灰还有羊屎蛋蛋等等一起都掉进奶桶里……
他一边头皮发麻,一边告诉斛律明月以后不能这样挤,干净是很重要的事情。
斛律明月低着头,一脸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改的表情。
萧君泽于是道:“你这奶也不能浪费了,砚舟,把这些奶送给崔曜吧。”
第54章 一点新意
池砚舟像只欢快的小马驹,提着桶给崔曜送去了新鲜的羊奶。
回来时,他绘声绘色地给萧君泽讲了原来崔曜每次买的羊奶都是给父亲和弟弟妹妹喝的,他送过去时,崔曜的弟弟心疼哥哥,给父亲和妹妹倒出一碗后,就两人一人一口,把桶里剩下的喝掉了。
当看到里边剩下的东西后,崔曜居然还能脸色不变地安慰弟弟,说桶里剩下的是石子而已,并且很有礼貌地把小木桶还给了池砚舟。
“他真的好厉害啊!”池砚舟目光里带上一点羡慕嫉妒,“师尊,换成是我,我一定没那么稳重。”
虽然喝肯定是要喝的——奶这种贵重的东西,有的喝已经不错了,又怎么能嫌东嫌西呢。
他只是没想到,据说出生士族的崔曜也能忍下来。
“那你便学着些,”萧君泽认真道,“你们如今都是班里首席,为师不在时,要替为师好好看着同学们,维持纪律,相互帮助,明白么?”
池砚舟郑重地应了。
萧君泽微笑着点头,把徒弟打发了出去。
如今他每天给学生上课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是给老师讲课,老师之中,信都芳是学识最好,他沉迷数学,废寝忘食,但却是讲课讲的最差的一位,只能说人无完人。
收拾完教案,萧君泽打起精神,要面对另外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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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洛阳的天气已十分寒冷。
萧君泽在修筑学舍时,在墙壁里砌了双层空墙,在四周安了碎玻璃窗,每日做饭的烟道流入墙中,倒是给了足够温暖,不必担心学生因为寒冷而无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