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159)
萧君泽和元宏同时莞尔,对视一眼后,对彼此的默契都颇为满意,各吃各的了。
他们都明白,元宏相信萧君泽,是因为有冯诞在,于皇帝而言,有冯诞在,君泽怎么都会选择北朝,而有君泽在,万一皇帝身体不行,有君泽在朝廷上,也能护住冯诞将来平安。
但这些话,就不用对善良温柔不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的冯诞说清楚了。
这属于是同类之间的“懂的都懂。”
……
就在萧君泽直接走皇帝路线,让元宏下定决定敲打宗室诸王时,朝中诸王争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腊月除夕的前一日,元禧甚至等不及到初一的大朝会,便亲自前去皇宫,带着几个弟弟向元宏哭诉,说自己被侄儿欺负得要没法过了,要求元宏管管太子,给他们一个公道。
而元恪也在现场,眼看两人又要相互揭短,元宏无奈地阻止了他们,然后表面上各打了三十大板,罚俸闭门各三个月,每人领了一顿骂,元恪失了少府的职位,而元禧则从尚书令这一职位,提拔为太保,兼领司州牧。
按理,这似乎是惩罚了太子,给元禧补偿——毕竟太保可是和太尉、太傅同阶的三公一职,再显赫不过了。
但结果,元恪回宫后便庆祝了一夜,让宫中尽情歌舞,通宵达旦。
元禧则气得正月初一的朝会都称病不来了。
原因是尚书令是实打实的权臣之职,堪称宰执,而太保只是一个虚阶,早就没有实权了,虽然还有司州牧(首都市市长)这一实职,但却差尚书令太多太多。
这个处罚,太子一方,可说是大获全胜,这年自然过得快乐无比。
……
正月,洛阳大雪,黄河冰封,原本热闹的河阴镇上,却比两年前,多了许多荒凉。
镇上商铺早已经没有最初的简约,大多重建得十分繁华,雕梁画栋,厚重牌匾,再不是先前的简陋招旗。
街边的小摊小贩全然没有了踪迹,街上的行人衣衫破旧,面色愁苦,街边的乞丐随处可见,还有些已经被冻得没有气息的尸体。
彭城王元勰坐在酒楼上,对君泽轻叹道:“咸阳王执掌少府后,对镇上育幼院、食堂事务等多有裁撤,又将许多匠人录入匠籍,引得逃奴四起,这镇上商铺,也多被世家得去,匠人成为官籍后,所得微寒,无力购买杂物,如此,街上的小贩,自然也就没有踪影……”
他回想起当时君泽经营这里工坊时,繁华不输洛阳,街上甚至见不到一个乞丐,所得收入之富,甚至能疏浚北方运河。
运河一成,朝廷的粮草、草原牛马,都能互通有无,已经成为如今国库一大收入来源,简直是利在千秋。
但君泽才走不过一年多的功夫,这个繁华的城镇,便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下来,实在让元勰和元宏这些做正事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那又如何呢?”萧君泽漫不经心地捏起茶碗,“总不能让我去当这少府令吧?”
说是约他出门赏雪,啧……
他微笑道:“彦和啊,这雪可不兴赏啊。”
元勰笑了笑,坐到君泽身边,指着窗外道:“君泽你素有大志,陛下看重于你,又何必在雍州浪费年华,只要你点头,中枢之职,可任你挑选。”
君泽最强大的能力,就是真的能给朝廷带来财富,元勰跟在君泽身边过了两年有钱的日子,这又回到从前,倒也不是不能过,但总是怀念啊!
那种肆意花钱,不够就可以尽管要的日子,被陛下无情地打断了,元勰这些日子过得超级不顺心,尤其是陛下为了南下,把国库的钱抠了又抠,要不是国库里实在没了油水,元禧也不至于直接把河阴镇的工坊吸干了。
君泽当然拒绝:“我便是觉得洛阳不好施展,这才去了襄阳,怎会又自投罗网。”
元勰还想再劝,却被君泽转移了话题,说到茶道上。
茶叶的喝法算出口转内销,如今在洛阳也十分流行,几乎家家都备上了茶筅,元宏还打着汉化的名义,常常让大臣品茶,算是茶叶在北朝推广的最大功臣。
元勰也没强求,和他一起以茶叶联系人心感悟,求得佛家的寂静欢喜之意。
萧君泽默默看了一个远方冒烟的巨大烟囱——以前的新年,除了铁坊,其它的工坊,都会放假,过一个丰足的新年。
他垂下眼帘,漠然将茶碗端到嘴边,轻抿着那淡淡的苦涩味道。
没什么好遗憾的,在放弃河阴镇时,他就已经知道结局。
知道会有无数人因为他的选择而痛苦流血。
但世道就是这样,只会更坏,不会更好。
我在等你们反抗,只要你们燃起一点星火,我都会护住,直到燎原之日。
到那一日,便能终结这乱世……
“君泽?”元勰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萧君泽转过头,微笑道:“我在想元禧会如何报复这一局。”
元勰皱眉,他生性纯良,对这些事还真想不出来,于是请教:“你认为呢?”
“我觉得,他会对付王肃这些被陛下重用的南朝降臣,”萧君泽轻笑道,“说他们有逃回南朝之意,必然有效。”
至于勾结南朝的证据,以自己在南朝如今的势力,还是很容易创造的。
到时,萧宝卷和北魏一南一北,各来一场大案,足够让这新年热闹起来……
第125章 靓丽的风景
南北朝时,两国官吏都有南逃和北逃的惯例。
北魏的重臣王肃就是五年前从南朝过来,被孝文帝赏识,如今已经是一方重臣,不但是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还都督着淮南诸路军事,官职在萧君泽之上。
但他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因为他的官位太高,早就引起宗室诸王的嫉妒,言语中伤从未少过,他在北朝毫无根基,只是凭借着元宏的信任,身居高位,是再好不过的靶子。
元勰明白这一点,不由得多瞥了君泽几眼,目光里带着感慨和钦佩。
君泽冷漠回视:“不要以为你在心里骂我我就听不见。”
元勰忍不住笑道:“哪里有骂,只是感慨君泽你多智如妖,找的靠山,寻的靠山,真是靠谱不过了。”
君泽太厉害了,直接搞定了冯诞,连带着都可以不给陛下好脸色,更是他元勰的朋友,又得了太子元恪看重,加上陛下有心将女儿许配给他,还有在工坊上的敛财之能,在宗室眼中,已经是妥妥的自己人了。
连元英这些偏远些的宗王,在襄阳与君泽共事的一年多里,也已对他钦佩无比,哪像王肃,人憎狗嫌的,大家都不喜欢他。
君泽轻哼一声:“有时事情太简单,也挺无聊的。”
元勰笑而不语。
……
王肃果然被盯上了,随后的日子里,北魏的南徐州刺史沈陵又投降了南齐,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这位北魏南徐州刺史沈陵,本来就是五年前,和王肃前后脚从南齐逃到北魏的,这一年时,他们居然又逃回去了。
萧宝卷拿这位沈陵当标杆,无缝衔接地让他当了南边的徐州刺史。
这事一出,和他关系十分要好的王肃就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王肃肯定知道这事,必然是给沈林打掩护了。
而这时,南朝也逃过来一位将领,他告密说王肃计划南逃,说得活灵活现,有鼻有眼。
元宏当然不以为意,他认为王肃和南朝有杀父之仇,不可能回去。
但朝臣都劝他,说和王肃和杀父之仇的是萧颐,如今他死了,南朝也早就被篡位,萧颐的儿子兄弟都被杀光了,王肃回去合情合理——他在南朝的老婆谢氏女前些日子还找过来,和他后来娶的公主来对峙呢。
不止如此,整个朝廷对南朝的降将都充满了敌意,似乎就担心他随时会回去。
没奈何,为了消除这种草木皆兵的气氛,元宏只能下令严查,准备还王肃一个清白。
……
萧君泽将一把小米丢给笼子里的咕咕,灰色的咕咕埋头大吃,任主人用纤细的手指抚摸他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