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67)
度支尚书是什么,是掌管一国钱粮的主官,也是汉臣首领李冲最重要的大权,这要是给了他这个假外戚,怕是要引起天下震动,更别说他才十一岁。
拓拔宏微笑道:“朕用人时,向来只看才能,不看身份,爱卿可敢一试?”
萧君泽看他一眼,随后果断摇头:“不试,我若上阵,国库钱财必然不缺,岂不是方便你折腾,苦恨年压金线,为他人嫁衣裳,我可不碰这冤枉。”
拓拔宏顿时失望,他本看在君泽这么能变钱的份上,把因为迁都、南征、修佛寺的钱赚回来呢。
萧君泽看事情已经交待的差不多了:“若无事,我便告退了。”
拓拔宏闻此言,不由叹了口气:“恂儿好歹也是朕的太子,你这用过了,便不理会了么?”
萧君泽挑眉:“陛下何意?”
拓拔宏笑道:“恂儿先前私下给我来信,说想收你做侍读,我未应他,便是先过来问你的意思。”
说到这,他不由有些感慨:“恂儿不像我,于书文毫无兴趣,但这些日子与你相识,却是会读书了,你若愿意指点于他,他必然能大有改观。”
萧君泽淡定道:“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自己养自己教。”
拓拔宏遗憾道:“你这是,看不上恂儿?”
“资质太差,你慢慢废心吧,”萧君泽毫无兴趣,“告辞。”
拓拔宏看着他背影远去,不由长叹一声:“阿诞啊,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将这小狐狸驯服呢?”
冯诞柔声道:“君泽性情高傲,中上之人,本就难入他眼。再等些时日,他必能为陛下真心用他而归附。”
拓拔宏忧心道:“我便是担忧此事,你亦知晓,为了改变祖制,我朝诸位先祖,耗费多少心力,才将这父死子继之制定下……”
北魏初立时,按鲜卑草原上的规矩,当由兄死弟继,为了让长子继承,北魏新帝继位时,几乎每次都有大动荡,耗费了五十余年,才让鲜卑族人,完全确立长子继位。
他不能换太子。
冯诞低声道:“太子还小,君泽是个机灵孩子,不会卷入这些事。”
拓拔宏也只点能点头:“等新衣发下,便以此功劳,封他做个县侯吧。”
如今百官袍服已经赶制完毕,就等今年正月时,由他颁赐冠服,让百官易去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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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泽回到自己在洛阳新置的宅邸,青蚨立刻迎接了出来,他一身青衣,头戴纱帽,看着便十二分的儒雅清俊。
“青总管,你手下又要有仆人了。”萧君泽微笑道,“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青蚨本来就是管事,只是这些日子身边没人,才当保姆一样,又是做饭又是采买,不过如今一切走上正轨,就该回归正业了。
“倒也不算辛苦,”青蚨微笑道,“和公子同行,真是人间乐事。”
比以前那种死水一样的生活,可快乐多了。
“但你不能只管家里,”萧君泽也微笑道,“咱们如今有一大摊子,有焦炉、有羊毛、有焦油、有矿山,还有马场,我的大总管,这些,你可都要管起来。”
青蚨露出迟疑之色:“奴怕才疏学浅……误了公子大事。”
“无碍,”萧君泽握住他的手,温柔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给你练手用,等到将来,你说不定要管天下钱粮呢。”
“公子想的真远,”青蚨不由被这小孩之语逗笑了,“那好,奴便试试。”
萧君泽目光一转,落到正想躲进角落的许琛身上,微笑道:“许琛啊,不要跑,跑不掉的……”
人手不太够啊,回头要多找一些学生才是。
第53章 学生间的同归于尽
九月过后,洛阳的天气渐渐转凉,萧君泽的风扇生意也冷清起来。
但问题不大,萧君泽手下的马场、矿山,正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
皇帝那里他也没再去,孝文帝最近忙着让群臣测定祭天的圜丘,安排祭天大典,同时,他已经暗示群臣,九品中正制要正式推行了,让他们做好位置调动的准备。
这事可以说是比迁都还要大的大事。
一时间,群臣分成两派,汉臣和鲜卑臣子们只要在朝堂上就为改制打起了口水仗。
可惜的是武斗堪称无敌的鲜卑臣子们在文斗方面,简直土鸡瓦狗,都不必为首的李冲开口,仅仅是清河崔家的一个崔光,就能把他们批得一无是处,哑口无言。
加上皇帝是铁了心重立九品中正制,又有宗室诸王支持,这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只需要定个吉利的日子宣布了。
冯诞私下里询问义弟,如何看待此事。
萧君泽只是随意回复:“大势所趋,你与陛下皆不能改,只需要静待天时就可。”
冯诞对此的回复是:“这话,必会让陛下失望啊。”
萧君泽便说:“法因势而改,等陛下觉着此制不堪用时,再来问我不迟。”
然后便把冯诞打发了……毕竟他出门久了,皇宫里那个说不定便要出来寻他,特别肉麻。
冯诞回宫后,就一直没出来。
萧君泽也很忙,在北魏,有足够的权势支持,他这点小生意自然畅通无阻,在权力面前,什么困难都不算困难。
包括他想建立的学堂,虽是私学,但在“冯司徒义弟”这个巨大光环下,除了一些匠人子弟、洛阳外有些土地的平民,还有一些许多贫乏的寒门小孩也都不嫌弃这是一所不教经史的杂学之所,愿意前来求学。
“你说,要来求学?”萧君泽面对着面前与他差不多的大少年,不由惊讶道,“你可是清河崔家人啊!”
面前的沉静温柔的少年徐徐下拜,轻声道:“还请山长成全。”
少年自称姓崔名曜,是当年国史之狱的崔家遗孤。
可是四十五年北魏最大的汉人权臣崔浩被灭五族,当时只有崔浩三弟在边疆为官,及时跑到南边的刘宋王朝,逃过一劫。
二十五前后,崔浩被平反,崔浩三弟一家又回到北魏,如今正是北魏的顶层,他要想办法,也是该去找清河崔家啊。
不过对方既然通过了基础考试,萧君泽也没拒绝。
后来听人说起,这少年说是崔家人,但崔家不认——因为对方根本连崔家的族谱都没有,事情又过去四十几年,知情人都已经死光,你空口白话说是我们是一家人,这当然是不能认的。
萧君泽没在意这点小事。
在收下这个崔曜后,他的小学堂招收了第一批,一共两百人,年纪从八到十五岁。
本来想召一千人的,可老师不够,加上他的学舍还没有建立好——洛阳的冬天,总不能让学生去雪地上学吧?
除了崔曜这种自称世家的人之外,还有一个让萧君泽很意外的少年也进了他的班。
从平城千里迢迢过来的草原少年阿六敦依然是满头油腻的辫子,一身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物,带着一脸草原少年特有的淳朴微笑,还给学舍捐了三只能产奶的母羊。
他和阿爹一起送来三十多车的羊毛,也顺便来洛阳长长见识,认一下路——将来,他们的族人每年都要来洛阳面见皇帝,送来朝廷征收的牛马牲口。
意外的是,才入学一天,阿六敦就被学生们排挤了。
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太大了,在这秋老虎还未完全离开的时间,他的气味被汗水一捂,堪称生化武器。
老师让他去洗澡,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他也不理解汉人为什么要洗澡,草原上的水是很珍贵的,人都不洗衣服理所当然也不洗。
萧君泽知道此事后,想到这是以后的长期合作对象,便对他多了几分耐心,在学校里去见这少年。
“阿六敦,你喜欢草原吗?”
“当然喜欢!”阿六敦本能地道的。
“草原富庶吗?能每天吃到牛羊吗?”萧君泽温和地问他。
“怎么可能,”阿六敦回忆道,“能每天吃奶皮子都不错了,放牧时,很难取水,如果哪个族里有一口水井,那就是全族的宝贝,只有客人来时,才会宰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