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311)
元英并不想贺拔岳纠缠,因为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前去襄阳接应尔朱荣,在这次襄阳之乱中,占据足够的利益,无论是擒下崔曜还是拿下襄阳,都是北魏朝廷的大事,与之相比,贺拔岳的死活,完全不重要。
然而,他却不能不收拾贺拔岳——做为与洛阳接壤的前线,方城的附近除了城中常备有粮草之外,也有足够的传令兵,几乎是在他带兵进入襄阳的第一天,各乡里便收到警戒,沿途的各家各户都藏起了粮食,开始躲避入山里。
元英根本不能在沿途得到足够的补给,哪怕他动用雍州的探子,找到部分乡民藏起来的粮食,也远远不够大军嚼用。
而他深入雍州后,整个后勤线完全暴露在贺拔岳的手下,几乎是第二天就让他们的粮草只能维持十余日了。
元英到底没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之勇,便只能回头,与贺拔岳缠斗在一处。
这正中贺拔岳的下怀,他甚至主动出城,以最精锐的一千精骑冲击元英粮草大营,点燃之后,在元英数千中军的包围下生生杀出重围,引得元英大怒追击。
但这却正好中了贺拔岳的埋伏,这位年轻将领凶残如狼,以自身为饵,将元英的追兵引入一处山谷之中,随后,埋伏的乡军先是以滚石打乱敌方阵形,随后趁乱杀出。
这一战,元英的兵马损失大半,事后清点,两万余中军,只逃出了两千余人,剩下的侧翼数千人也军心不稳,不得以,只能退回司州。
而这时,尔朱荣也靠着挟持崔曜,逃到方城,贺拔岳听了崔曜指挥,放了尔朱荣离开,让北魏诸臣没能看到这襄阳的两位将领内斗是什么样子。
经此一战,贺拔岳的名字,也传闻天下,引来襄阳其它诸将极端的嫉妒。
一名叫宇文颢的将领气得两天没吃下饭,回头找机会把好兄弟贺拔岳揍了一顿——他是一个月前才从方城和贺拔岳换防,在他看来,如果是自己守方城,如今立下大功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一时间,雍州洛阳边境的驻守成了香饽饽,斛律明月手下的儿郎们几乎为此打起来。
大家都期待着能继续用洛阳的士卒来刷刷声望。
而尔朱荣也得到奖励,叛出襄阳的他几乎是天然带上了“千里马骨”的属性,当他归于洛阳时,高肇亲自出城迎接他,元恪更是设下宴席邀请,他也直接被封为了大将军,河阴县伯,食邑五百户。
当然,直接把襄阳来的叛军收入禁卫是不可能的,元恪于是大手一挥,让尔朱荣去平定最近青州出现的小规模叛乱。
至此,襄阳这边百姓感觉叛贼及时被发现,而且也没造成大的伤亡,把不稳定的因素剔除,还大胜了北魏朝廷一局,算是大赢特赢了。
洛阳方面则感觉虽然没能拿到最大的胜利,但尔朱荣的反叛证明他们不是铁板一块,严重打击了襄阳的威望,至于死在雍州的兵丁不过是些杂胡,他们死了,关中贼便少了,更赢。
两边都感觉自己胜利了。
……
萧君泽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一月底了,倒也没多惊讶。
贺拔岳、宇文家兄弟、尔朱荣,包括斛律明月,都是南北朝时期的最有名的大将,他们哪一个没有牛逼至极的战争成就,元英那种常败将军,在他们手上吃瘪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他很期待,如今换了一个国度,他们是比历史上的自己更加盛放光彩呢,还是不如呢?
青蚨看着他怡然自得地饮茶,有些意外道:“陛下,您这一次,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萧君泽摸了摸肚皮,随意道:“有什么好紧张的,都有过一次了,这崽儿再跳,还能把我肚皮踢破了跑出来么,既然不能,她爱闹闹,爱打打,随她去吧。”
生孩子这事嘛,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不怎么痛,就当是上个厕所了,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青蚨佩服的就是陛下这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心态,于是心悦诚服地夸奖道:“陛下圣明。”
萧君泽满意地点头,又吃了一口山楂糕,嗯……
“糖放多了,不够酸。”他嫌弃地对青蚨道,“魏贵妃都不让我忌口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青蚨平静地看着他:“这个并没有放糖。”
萧君泽轻咳一声:“这样的么,那肯定是这山楂太熟了。”
青蚨不以为意地道:“酸儿辣女,陛下您这么喜欢酸,这次定然又是一位皇子!”
萧君泽吃山楂的手瞬间顿住,原本喜欢的小零食瞬间不香了,他皱眉道:“你也是当大总管的人了,怎么能这么迷信经验呢?这种口味之说,根本做不得数,我非是不爱辣,只是那茱萸和山葵辣得不对,所以我才不爱吃,如果我有辣椒,必然能吃得比山楂还多,你明白么?”
可恨如今辣椒还在南美,否则他就能吃火锅了!
青蚨不知道什么是辣椒,但他不纠结这个:“陛下说的是,是男是女都是天定,老奴浅薄了。”
皇子才好,皇子国柞稳定,姑娘什么,无论是让陛下还是魏贵妃教出来,那能有个闺秀的模样么?
萧君泽对这答复还不是很满意,但看青蚨低头认错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于是起身,出门溜达去了。
……
一晃眼,南齐新君已经继位快十年了,建康城与十年前也大有不同,相比城内,城外大片土地被开发出来,许多的私学也在五经馆和历阳书院附近建立。
历阳书院与襄阳书院一东一西,已经成为天下文人的聚集地,尤其是历阳书院,南方文人荟萃,又因为修法之会、五经取士、历阳书院的千寻论道等的大事件,颇有一些当年齐国稷下学宫,百家争鸣的模样。
儒道释三家的声音当然是最大的,但如今又有一新的学说,因为源头众说纷纭,便被称为“新学”,说不再是道德文章,而是在讨论天地运行规律与人间的王朝的运行规律。
这本是大逆不道的,毕竟君权天授,天人合一,皇帝为天子,皇帝德行影响天地这些思想,是儒学扎根的根本。
好在如今是南北朝,儒学式微,虽然在萧衍的支持下,有些中兴之势,但来势更加汹涌的佛学正与他们打得难解难分。
这样的情况下,新学作为一门有些离经叛道的学说,便不怎么显眼了,尤其是在“新学”的支持人是国舅谢澜的情况,有许多的投机之人,甚至开始主动钻研,而且新学还是初生之时,没什么大家大儒有最终解释权,若有什么好学说很可能会青史留名,加上学起来也不贵,便引来越多的寒门投入其中。
而真正喜欢新学的人,最近却是被整个震惊住了。
……
“陛下,这便是观星镜,”已经年过六旬的祖暅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万万没想到,将两个凸镜聚焦,居然能看清明月,看到长庚星……”
从昨天观星镜做好,他已经看了一整晚,虽然许多星辰依旧无法看清,但那月上凹凸不平的沟壑,让他在看清一瞬间,激动得直接哭了出来。
他从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喜欢上天文数术之道,但有何曾想过,能亲眼一观星月之美,那种求知得解的畅快,是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过的。
萧君泽也露出微笑,这只是最简单的,无法调节焦距的低倍望远镜,会弄出这东西,是他发现,如今的人们,并不觉得同样的规律,在地上能用,天上也一定能用,许多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带着揣测,认为是神灵定下的规律,人不应该窥探,就比如将天文用在占卜上。
如果能用长年的观察,确定出星辰的运转规律,那天文学的发展,将不会再受到王朝更迭的影响,以至于宋明之时,不再允许普通人观测天象。
只有打破了天象的神圣,自然的运转规律通行于整个宇宙,才是真正地启发民智。
祖暅继续讲解着他昨晚看到的一切,木星似乎有点泛黄,土星好像周围有什么,白天不能看天空等等。
萧君泽听着他的讲解,视线却看向窗外,那个有“千寻塔”之称的水塔下,正传来大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