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75)
他只能低下头:“好嘛。”
萧君泽点头:“行了,你出去吧。”
斛律明月走出房间,回到宿舍后,又出门,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直到明月升起,皎洁的明月洒在他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崔曜过来还牛奶桶时,看他像木头一样发呆,便问他怎么了。
斛律明月将自己在君泽那听来话复述了一遍,扯了扯自己卷毛,长叹道:“崔曜,你说,这有可能吗?”
崔曜顿时不喜:“这话,他都没与我说过,你居然还在质疑他?”
斛律明月怒视着崔曜:“好好说话,不然我给你家的羊奶涨价!”
崔曜轻笑道:“君泽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已经有自己一套学说,学说嘛,当然是有一个目标,让人一起努力,比如儒家说,要天下大同;农家说,要并耕而食;道家的无为而治,小国寡民。这些都是一时半会实现不了,但这并不能说,就不去努力了。”
斛律明月终于领悟:“原来如此!”
崔曜没有再解释,君泽只要再多说两句,斛律肯定能理解,但他这都没解释,证明有其它重要的事情。
崔曜转头看着正在低头欣喜的傻胡儿,点头说了一声:“那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然后便还桶跑路了。
但他却没有回到学舍,而是转身个方向,乘着月色,去寻了萧君泽。
“山长,”乖巧灵秀的少年从门框外探出头,“我听明月说,你在忙事,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能帮上忙?”
萧君泽正为明天的奏表烦心,闻言挑眉道:“你会写骈俪文吗?”
这个时候,以骈俪文已经盛行,其文讲究对偶,句法整齐,他可不会写这玩意,他只会白话文,正准备直接写,然后让冯诞翻译成骈文呢。
不过,以后总不能文书工作都交给冯诞,青蚨最近又在忙着管理手下一大群工坊……
崔曜目光一闪,按住想要惊喜尖叫的冲动,轻咳一声,矜持道:“略懂!”
岂止是略懂,这是他最擅长的啊!
萧君泽满意地点头:“我缺个文书,活不多,你若无事,可来我这兼职。”
崔曜大喜:“谢山长!”
“来,帮我看看,这份书稿,要怎么写。”
……
次日,崔曜热情地拿着君泽给他一贯钱润笔费,请斛律明月吃了一顿最近流行的羊肉萝卜汤锅。
弄得草原小少年十分疑惑。
这铁公鸡怎么突然就这么大方了?
-
拓拔宏收到君泽的奏书后,运河的前期勘测便算是正式开始。
但他却没有给萧君泽躲懒的机会,时常后者召入宫中,询问各种修河细节。
当然,听细节是假,想多听一些治国之理,才是真正目的。
萧君泽被弄得不胜其烦,洛阳皇宫很大,他一来一回,整得每天有两个多小时都浪费在通勤上了。
这怎么能忍呢?
于是他果断去冯诞那里哭诉,说这些日子太冷了,手指都冻肿了,陛下还让他每天在风雪里来来回回。
冯诞目光看向拓拔宏。
后者皱眉,小声道:“南人果然娇弱。”
萧君泽拍了桌子:“还不是你的错!”
冯诞目光也很不赞同:“陛下,君泽年幼体弱,你别欺负他。”
拓拔宏与萧君泽对视一眼,见后者微微勾唇,准备抹一下眼睛,便皱眉道:“知晓了。”
“阿泽放心,最近他忙于更改姓氏,不会如此频繁地召见你了。”冯诞看着少年手指上的红肿,捧起他的手,从枕头边拿出一小盒雪白的油膏,细心给他涂了。
萧君泽觉得挺舒服,问道:“这是什么药?”
“蛇油膏,”冯诞答道,随后又疑惑道:“这是魏姑娘的新药,没送给你用么?”
萧君泽顿时一怔,才发现自己已经三个月没见到魏知善了,一时感慨自己这个工作狂真是不容易。
这几个月他都沉迷于办学、整活、忽悠拓拔宏搞大工程,还真没怎么理会魏知善那边的事情——从那次给魏知善画下一个巨饼后,魏知善便废寝忘食地写她的道书,传授医道。
写完后,便找他要了一块地,一些匠人,去建了一处道观,然后的事情、然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真想不到,不过两三个月,她不但有了新药,还将药卖到了皇宫里,果然也是人杰。
“君泽?”冯诞唤他。
“哦,可能她送给我过,我忘记了,”萧君泽回过神来,掩饰道,“这药挺好用的吧?”
拓拔宏在一边点头。
“没问你!”萧君泽轻哼一声,给冯诞一个大大的拥抱,“那阿兄,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萧君泽应了一声,走出门时,看着天上飘的雪花,心想应该去见她一面。
魏姑娘的药这么好,也该加入商业流通才是。
第59章 好像有点不对劲
洛阳城外,有观名曰紫虚,占地不大,前殿供奉着彩塑木雕的庄严女仙。
“这就是紫虚观了。”给他带路的妇人热情地指了指方向,随即便虔诚地去了观中,叩拜求着紫虚元君保佑,让她的儿媳这一胎平平安安,再给家里添一个大胖小子。
萧君泽见观中有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给香客递香,便也花了几文钱,顺手上了一柱香。
……
占地广大的后院里修着一长排屋舍,院中的水井处有着许多仆妇来来往往,眉眼带笑,说着家长里短,十分热闹。
魏知善正披着一身麻色素衣,裹着披风,从一处新宅中走出来。
瞬间,寒冷的风雪侵入心肺,让人精神一震。
“伤口尽量保持干净,”魏知善对跟出来的妇人道,“剪了一刀后,虽然生出了孩子,但你们送得太晚,母亲身子损伤大了些,回头弄些鸡汤肉粥,给她补补。”
“哎哟,这她这贱命哪里吃得鸡汤……”
“堂口有卖,三文一小碗,给她吃了,才有奶水,你想让孙子饿死么?”
“这,家里有米粥……”
“米粥吃了生得矮小,易夭折,你不愿就罢了。”
“愿、愿!”那妇人满是风霜的脸便有些扭曲了,祈求道:“可,可魏观主啊,这,我是看这孩子都生了,能不能,就带她回家去?”
魏知善冷漠道:“当然可以,欠费结清,就能带走了。”
那妇人神色越发愁苦:“魏观主,你是大好人,能不能宽限个些……”
“不能,”魏知善冷淡道,“若无付款,就得以力役偿还,还是你想拿你家的田地来还?”
妇人立刻正色道:“不必不必,我那三个孩儿能帮您起屋,是他们的福气,您莫气莫气!”
于是魏知善便走远了。
旁边一名妇人笑道:“薛婆子,你家得了七斤的大胖小子,媳妇受了那么多苦,这才生出来,就让她回你那破屋受冻,可是没良心的哦……”
“呸,你懂什么!”那妇人脸色变道,“这观里,每天的炕烧着,要用十钱呢,抵我儿一天的力役,她这么住着,我三个儿子得做十五日的活,才还得清!这天寒地冻的,我儿在外受累,她在屋里享福,像什么话?”
“十五天力役得个胖孙儿,你赚大了,你看隔壁屋的,就住了快一个月,就生了两个闺女,那可亏惨了……”
这么一说,那妇人顿时脸色好看了,背脊也挺得高了。
而在隔壁屋里,一间不大的屋子,中间有草席隔出两个床位,一位三十出头,丰盈雍容的女子正倚床看书,旁边,一名正在缝小孩衣服的仆妇面色青黑,怒道:“这魏观主,医术虽是一绝,却非要让夫人您住这乌烟瘴气之地,也未免太轻视您。”
那女子轻叹道:“魏观主医术高绝,若是像个稳婆一般,来往于宅地之间,又像什么话?我能靠着观主保住的孩儿,又哪能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