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345)
相对的,其它权臣也大多会这样的想法,在国家越危险,矛盾越来越激烈,就越会这样的操作。
他们并不觉得是在内斗,而是他们的想法都是“我的想法才是对的,再不把这些废物杀掉,国家就真的要亡了!我这样拼一把,总比等死强。”
但这样的想法,其实未必有等死强。
在这样的感召下,元悦和元徽果断趁着元怿入宫时,将其抓住,拖进了拖进了含章殿的东省,同时召集臣子念出罪名后,要求将元怿以谋反罪处死。
元勰第一个不同意,强烈反对。
但元徽直截了当地表示,元怿于国无功,更是洛阳战败,让尔朱氏屠戮宗室的罪人,今天是非杀不可,你若是不同意这个审判,那咱们就只有做过一场,将胜负交给天意。
元勰当场大怒:“你敢!”
元徽怒道:“有何不敢,元怿自兵败出狱后,心气衰竭,事事瞻前顾后,还要将我等辛苦取来的军资用来拉拢那些杂胡,你怎么不看看那些洛阳禁卒在吃什么!他们家中妇子忍饥挨饿,却还要将粮草送给杂胡,若连他们的军心都失了,我等还有一点救国的余地么?”
元勰大怒:“那你为何不还顿顿佳肴,元怿拉拢诸胡,你们难道没有同意么?你不过是不想让别人拉拢六镇镇将罢了!”
两人大吵之后,元徽毫不相让:“事已至此,还是以兵戈相谈罢了,我身死于此,总好过看朝廷沦丧!”
这话一出,在场诸臣都面色灰白。
他们都不敢想,如今洛阳最后的几万军队若是再来一场火拼,朝廷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那一瞬间,元勰感觉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他没办法坐视元怿身死,但更做不到在如今的局面下,再看同室操戈,若是如此,朝廷就真的最后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最后,他的眸带着暗沉,问道:“若我愿意带献上兵马,带元怿退入襄阳,你可愿意饶他一命?”
元徽与元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喜悦,元徽道:“不可能!”
话虽然如此,但周围的臣子们却也听出这话的语气并不坚决,顿时,如李神俊等左右臣子纷纷求情,说彭城王既然愿意,那当然要以和为贵。
在诸臣的求情下,元悦两人终于勉强同意他们离开,前往襄阳,他们倒不担心那位君刺史会给元勰兵马来攻打洛阳。
这些年来,大家看得非常清楚,那一位的定力非同寻常,他年轻,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等待,他若想出兵,根本不需要什么名头名义,也不会是因为儿女私情。
再者,元勰毕竟也是宗室,元怿也是元悦的亲哥哥,不是生死之仇,带一支宗族去襄阳避灾,已经成为北魏各地最流行的事情,给洛阳之变后重创的元家留下一点血脉,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元勰的束手就擒后,元徽等人再没有纠结,将元勰元怿一派的臣子统统驱逐——其实也没有几个死忠,毕竟诸臣的腰和膝盖都很柔韧,能随便倒向哪个方向。
在这个过程中,元勰和元怿都被严密监视,胡太后这次则没被关入宫禁,元悦和元徽早就对这女人心存怨恨,以为国祈福之名,将她关进了永宁寺塔下的佛堂之中,不给吃食,将她生生饿死。
对外则称太后暴毙而亡。
太后死去,洛阳百姓没有悲伤,反而纷纷拍手称快,若没有这个胡来的太后,他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随后,元悦派数百禁卫,将元勰、元怿“护送”到了雍州境内,他们只被允许携带了一些黄金细软,连家仆都没有带上一个。
不过,对于此,无论是元勰的妻子李氏,还是元怿的妻子罗氏,都感觉是老天保佑。
两位宗妇年纪差别不过十余岁,在去襄阳的路上时,就已经无视了自家夫君那死人一样的脸色,时常在马车上一起畅想着到了襄阳该怎么安置。
“我私下里藏了藏了十余张襄阳的汇票,这些都给婶婶应急,”罗氏笑眯眯地对婶婶道,“到时,便去买个小宅子,听说襄阳里有几位小公子有一个私塾,到还要请婶婶让叔叔去说说,把我家那个傻孩子送去,不求学得多好,混个脸熟便可。”
李媛华惊讶地拿着那几张华美精致的汇票,不由笑道:“这么多私房,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那婶婶便承你这情了。”
“婶婶说笑了,”罗氏笑道,“叔叔与那位交情甚深,行事又有章法,如今也熄了回朝廷的心思,便是不能得向崔别驾那样的重用,至少也能当一个小官,家里以后可都依仗叔叔呢。”
“唉,王爷总是认理,”李媛华长叹一声,“若是早早留在襄阳,又何必如何折腾。”
“婶婶,你先前与王爷路过襄阳,那是什么样子?”罗氏好奇地问。
“襄阳啊……”李媛华不由回想起了那时的惊叹与喜爱,“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那里,楼宇鳞次栉比,江面千帆过境,大桥横跨,夕阳斜照,街道极为宽敞,来往行人,比洛阳城的主街还多。
街道整洁,沿途到处是买卖的商铺,不需要去专门的市井。
那里的街上几乎看不到七八岁的小孩,他们大多都被塞到学堂去了。
那里有说书人,有杂耍,有庙会,有酒楼,街道上女子特别多,还有女子成群地上工,所以,就时常看到牛车拖着一个有轮子的大板车,车上坐着十来个妇人。
听了这些,罗氏不由疑惑:“这听着,也没甚出奇之处啊。”
她也养尊处优的贵妇,这些东西,对她都是没什么用处的。
李媛华摇摇头,笑道:“你不懂,去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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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元勰到了襄阳之后,便让人购买宅地,聘请教习给他的儿子们补课,忙得见不得人。
萧君泽等暗搓搓地等他来见自己,没想到一等就是七八日,元勰根本没有来见他的意思,不但没有,他也不许家人来找他。
萧君泽不由冷笑起来,抱着家里三狗,亲自前去堵他。
于是,就在元勰想要购买一片山地,准备当个种果林的农夫,前去与卖家相商时,一进屋,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位让陋室蓬荜生辉的人物,正坐在当中。
元勰转身就走。
“哟,”萧君泽放下三狗,冷笑道,“知道不好意思见我啊。”
元勰沉默数息,缓缓转过身来。
他鬓发半白,明明是高大的身材,却显得极为单薄,当年意气风发的眉眼,如今剩下的,只是无言的悲伤。
再度相见,剩下的,都是无言。
许久,轻叹一声,萧君泽起身上前,走到老友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无尽的委屈和心酸悲凉,像泉水般涌上心头,他紧紧抱着的他,忍不住失去痛苦:“君泽,君泽,大魏没有了,我的家,我的家没有了……”
那曾经四人一起指点江山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却又笼罩在遥远苍茫的乱世中,剩下的,只有残灰。
三狗在一边撑着头,对爹爹这种一个拥抱就让人哭成这样的能力,感到羡慕。
……
解开心结后,萧君泽没让元勰空闲太久,便将他打发去上班了,这次抽调大量的吏员去西北,崔曜每天都在他身边闹着要忙死了,求帮手,这次正好给他一个。
元勰心思细密,做事认真负责,处事公正,本身也没有野心,经验丰富,又是他在手下干了快十年的人物,不用起来太可惜了。
当然,做为代价,三狗的学堂里又多了个小伙伴。
“我叫元子攸。”新来小孩长得漂亮又可爱,眉目间有着酷似元勰的谦谦君子之气,礼貌又懂事。
三狗看了一眼元子攸,大方上前抱了他一下:“欢迎新同学,我叫萧端端。”
元子攸哪遇到过这种热情,顿时小脸一红:“谢、谢谢……”
下一秒,萧大狗严肃地把三狗抱到一边:“你在哪学的,怎么可以随便抱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