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328)
但就这么一会儿,亲随以为他们又跑了,慌乱地去通知主上。
而大船因为急着送粮,没有耽误,带着四个孩子又起航,四个小家伙们就被动地走了。
贺欢听说这事后,果断感觉他们应该还在大船上,便一路追了过去,但海船比河船速度要快上许多,孤帆远影,追起来就要多耗费许多时间。
但惨的是,四个小孩子在百里外,天水郡的一个叫码头,就趁着船速不快,悄悄下船了,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五岁小孩了,觉得去建康不合适,太远了,还是回襄阳比较安全,没有惊动船上的人,是因为不想因为他们而返航误了送粮的事情。
贺欢于是成功和他们错过,一路沿着大船,顺长江而下。
下船的四个小孩当然不免被有心人盯上,但他们直接找了本地雍州的郡守,只用拿出崔曜的令牌,天水郡守立刻大惊失色,恭敬地派了五百郡兵从陆路送他们离开——水上是不敢的,这五六月到汛期了,万一出什么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同时立刻用飞鸽让人去信,说是寻到四位公子,不敢接待,急送了回来。
道歌还在马车上和小伙伴们抱怨:“这次可太冤枉了,我们可不是真要跑。”
这两年,他们被贺欢带着,去挑了好几个贩卖人口的帮会,看到好多被卖走找不到父母的小孩,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知道离家出走是非常不负责的事情,所以这次是真的冤枉。
道途倒是不怎么介意:“万一这就是天意呢,天意让我们去找爹爹。”
“上次爹爹信里说了,再敢乱来,他就生气了,”道歌摇头,“我怕爹爹生气。”
以前记忆很遥远了,但想念一直没有少过,他们就是地想爹爹,想睡前的小故事,想着出门扑蝴蝶快乐,还有一起翻墙躲着青蚨叔叔去玩的刺激。
然后,当他们的车架到达了刺史府时,天都已经亮了,一行人疲惫地打着哈欠,准备洗洗睡了。
但是……
看着屋檐前的天光下,一名青年平静负手而立,他一身素净白衣,发以一簪束起,无珠玉,无环珮,更无男女贵族们喜欢的粉黛,但眉眼间,却宛如凝聚着天下间无尽的艳色,明明应该是温柔如水的相貌,却因为那平平淡淡的眼神,瞬间变得气势滔天,摄人心魄。
独孤如愿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少见的美人了,但看到这人的一瞬,却觉得魂魄都要被吸走了,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黑獭就简单多了,他只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而大狗二狗脸色先是震惊,然后狂喜,几乎要扑上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动作瞬间僵住,刚刚喊爹而张开嘴,也闭合不上,仿佛让人扼住了喉咙,整个脸色,都像被丢进水里狗子,显得十分狰狞。
萧君泽守了一夜,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让雾气沾湿了,看着这两个僵住的狗子,缓缓伸出了负在身后的手。
一根被打理得非常漂亮,看着就笔直有力的荆条,正出现在他修长如春葱的五指之间。
“大狗,二狗。”萧君泽语气非常温和,神情也非常温和,“好久不见,爹爹很想你们,你们应该也是吧?”
……
虽然大狗二狗都是长了嘴,指天誓日地表示这次和他们真没关系,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冤屈的,萧君泽也信了,但看着自己收拾了一晚上才挑出来的荆条,带着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情,萧君泽还是给他们手上都抽了一下,让他们长个记心。
“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大狗二狗连说不敢。
萧君泽这才放下了对狗武器,像他们张开手:“过来,我抱抱你们。”
萧二狗嗷嗷叫着扑了上去,萧大狗慢了一瞬间,但他立刻扯住了弟弟的腰带,把他往旁边一甩,成功扑到爹爹怀里。
萧二狗气疯了,立刻扯开父亲的手,生生挤进他怀里,两兄弟抱着爹爹哇哇大哭,那重量,生生把萧君泽压坐在了榻上。
三狗坐在一边,围观了全程,他抱着手里奶瓶,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好奇和笑意。
这就是大狗和二狗两位哥哥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呢。
他没有挤进去,爹爹抱他抱得太多了,爹爹说过,要懂得分享,才会有更多人喜欢他,爹爹说的话,就是对的。
大狗和二狗抱了爹爹好久,都不愿意松手,最后还在爹爹怀里睡着了——他们连夜赶路,早就困了。
只是就算睡着了,他们手指也死死捏着爹爹的衣袖。
三狗这才爬过来,好奇地捏了捏两个哥哥的脸。
萧君泽则无情地把衣服脱下来,给孩子把被子盖好,抱起了三狗,看着在一边宛如透明的人崔曜:“怎么,没看到打孩子,是不是有点遗憾?”
崔曜笑道:“哪有,我就是怕你打坏了,准备出手拦呢。”
结果主上根本没舍得打。
“好了,去书房吧,”萧君泽微笑道,“该聊聊正事了。”
从哪开始呢?就从六镇开始吧。
第264章 这很难评
六镇,名字虽然是六镇,但每个镇的面积却远超过一般的州府,若以后世的视角来看,就相当于把大半个内蒙古拆成了六个军镇。
而在这六镇之中,有汉人,有鲜卑,也有后世的契丹、突厥、渤海女真等部,当然,除了鲜卑之外,其它的草原诸族,都被归于杂胡,需要等他们后世崛起于北境,才能将族名刻写在青史之上。
这样的地方,民族的冲突虽有,但在阶级矛盾之前,不值一提,毕竟他们在六镇,就是军户,除了当兵之外,不能从其它方式进入朝廷,而六镇贫瘠,又是北魏流放罪犯的所在,这二十年来,他们早就在心里压了一团火。
萧君泽和崔曜讨论的六镇,其实是讨论北魏要将六镇编户齐民的事情。
要知道,原本六镇是不需要承担税赋的,他们的责任就是统御草原诸族,还有在北魏攻伐四方时出人出马,属于是交的“血税”,而一旦编户齐民,草原的柔然等敌人来掠劫时,却还是一样要抵挡的。
也就是说,编户齐民后,他们不但要继续承担血税,还要按草原牧场和田地向朝廷交税。
“其实北魏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弊端,”崔曜一边说着这些,一边解释道,“但是没有办法,朝廷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安抚北方,把军镇变成州府,也是为朝廷减轻压力。”
萧君泽忍不住笑道:“北魏有钱广修佛寺,加税斗富,却没一点钱去安抚灾民,这真是,太好笑了,真想再敬大兄他们一杯茶。”
不过这里没有水泥地了,还是不敬吧。
崔曜悠悠道:“我已经拉拢了六镇的许多军户,他们愿意当马前卒,为我等先的撼动北魏江山一番,主公,您觉得如何?”
萧君泽沉默了,他端着手中茶水,眉目微微敛,仿佛透过茶水中倒影,在凝视着什么更遥远的未来。
崔曜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着陛下回答。
萧君泽还在思考。
历史上,六镇的起义源源不断,但是因为北魏治国百年,有足够的根基和汉人世族的支持,所以几起几落,由鲜卑化的汉人高欢,对阵汉化的鲜卑人宇文泰,来来回回,乱了近五十年,才被杨坚的隋朝暂时稳定下来,但隋朝也没有能弥合其中的世家和皇权的矛盾,二代而亡,又是近二十年的乱世,这才有了盛唐之世。
这个民族融合的时间,花了一百多年,其中固然献出“高欢快乐城”、“沙丘之战”等等名梗,但这其中的残酷与血腥,却是被公认是历史上最混乱和黑暗时间,他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乱世真的维持那么久。
由他看来,如今的胡汉矛盾,其本质,不过是争夺这南北朝可怜的生产资料,宇文泰的北周能在后来的时间里以弱胜强,也是因为承认了胡汉一体,不再偏袒一方,用公平的府兵制,弥合了矛盾,这才把以鲜卑为贵的北齐高氏打败。
那么,他就必须控制住这场大乱,不能让他如历史中那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