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一对(57)
然而,飞眼抛给了瞎子,对面的人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徐主任呢,吃宵夜去了没带你?”
任院长哼了一声,“他看见你头疼。”
“可拉倒吧,”南弋大言不惭,“现在院里谁不知道我是他的左膀右臂,心腹爱将,走哪带哪,十项全能……”他编不下去了,显而易见,徐主任是不好意思欺人太甚,才没两尊大佛一块来施压,他该领情才对。
任赫飞没什么多余的客套,直接逼供,“你还要考虑多久,下个月温克尔教授过来,才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别说我胳膊肘向外拐,提前给你透个信儿,老头私下已经给我发过邮件,他自己加租了私人飞机,带着最先进的全套设备过来,少说少说小两百万花进去了。到时候你有本事就一直躲,让他全部打水漂。反正老爷子家底厚,这点儿小钱也不算……”
“行行行,您打住,”南弋耷拉着脑袋,“用金钱绑架人,不太好吧。”
任院长瞅着他,“我倒是愿意用感情用理智用科学……你小子不上道儿啊,连手把手培养了你整整十年的亲老师都搞不定你,我们这些上杆子认亲的所谓长辈哪敢造次。”
南弋被他怼得没脸,“您绕了我吧,地缝都不够我钻的。”
任赫飞不再啰嗦,站起来,最后跟他说,“我也不催你,满打满算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当初你博士毕业从研究所偷跑出去,一头扎进非洲就抓不到人影。别以为老头是看在跟你爸的关系上才不记你的仇,他是真的惜才爱才。”
南弋点头,把人送到门口,他低声地说了一句,“院长,我真的挺打怵的。”南弋从来不是死要面子的类型,他不惮于承认自己的怯懦。作为过了而立之年的准中年人,他明白,面对别人打心底的关切,最好的回报不是感谢,而是报以同样的真诚。
他耸了耸肩,自嘲,“够怂的吧?”
“当然不是,”任赫飞回头,“这事儿换我身上也一样下不了决心。”他拍了拍南弋肩膀,“谁也没逼你立马做决定,但也不能纵容你一直拖着躲着,连检查也不做。”任院长挑了挑眉,傲娇道,“我们一群在教科书上也算能留下个名字的老家伙,还能真让你听天由命撞大运不成?你这是打谁的脸,没点儿数吗?”
“嗯嗯嗯,是是是,”南弋苦笑,“在下知错了。”
送走了任院长,南弋下楼抽了两根烟才回来。左思右想,写了封邮件发出去。
其实自打毕业以来,他隔三差五没少骚扰他的导师温克尔教授。但当初老头要留他在研究所待两年,他死活不同意,伤了师生感情,教授好几年都不搭理他。发出的邮件全部是已读不回,但遇到棘手的问题,温克尔教授会安排学生联系南弋给出意见,不直接回复他,脾气倔着呢。
他们师徒俩关系破冰是在那场事故之后,温克尔第一时间赶到,作为他父亲的挚交好友帮忙操持了一系列善后。之后,老头联系了救援飞机,直接将南弋接回医学院,不计前嫌,亲自照拂。
一年之后,南弋拒绝他制定的手术方案,执意回国,再次伤了教授的心。
“呼~~~”南弋长长地从肺腑底部吐出一口带着滋滋啦啦血丝的窒闷之气,这辈子他对不起的人里边,除去子欲养而亲不待早早过世的外公外婆,恐怕他的恩师——国际神经科学界泰斗温克尔教授名列榜首。
明天要赶早班机,就算天赋异禀不需要睡足十个小时,南弋也强迫自己尽量早睡早起。第二天早上,他提前联系好车到酒店送机,结果由于天气原因飞机晚点,他们临时改坐高铁,折腾了一整天才回到家。
加上往返,出门整整五天,他没有收到邵禹的只字片语。一切好像回到了山顶那个夜晚之前,若有似无的暧昧与似乎就要戳破的窗户纸全部烟消云散。
实话实说,隐约的失落是有那么一点儿随着时间增长的,他并没有自己理想中那样收放自如。毕竟,邵禹从外到内,潜移默化中戳到了他的心动点上。所以,南弋此刻更大的感受是庆幸和后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定,对方鸣金收兵是最理想的解决方式。
院长大人体恤员工,批了他一天假。南弋还是按照生物钟早起,跑了步,到早餐摊吃饭。帮忙的小伙儿没来,听说是跟同学“特种兵”旅行去了,南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顿早餐吃得颇为消停。不然以对方的八卦精神加上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搞不好又发散出什么霸道总裁追爱的故事来。
回到家里,百无聊赖,他把床单、被套、沙发垫都拆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整理了客厅书架上的书和碟片,看过的或是不感兴趣的收到床底柜子里。一通折腾下来,才不过八点多钟。他正在纠结是去办公室加班还是在家里工作,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很意外的,电话是邵禹的秘书谢丹丹打来的。因为之前短信约过南弋两回,南弋以工作忙为由,拖延了过去。这次人家打来电话,他又正好休假在家,南弋说不出敷衍的话。横竖只是走个过程,他已经想到了更为恰当的处理办法。
下午,他洗了个澡,换了身稍微正式一点的半袖衬衫休闲裤,按照约好的时间,赶到邵禹公司。
谢秘书雷厉风行,将南弋接到小会议室,关上门,把准备好的协议拿了出来。
“南先生,这是您和邵总之前签订的协议,麻烦给我提供付款账号,我马上转账。您确认到账之后帮我签个字,这份协议就正式终止了。”
谢丹丹态度非常专业,并不因为工作的内容是处理老板私人的花边事务而打丝毫折扣,整得南弋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尊心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他积极配合,“请问,账号没有限制吧?”
“当然没有,以您提供的为准。”
“好,”南弋拿出手机,将一个详细的账户信息发到他和谢丹丹的对话框里,“麻烦把这笔钱汇到这个账户吧。”
谢秘书看了一眼,确认道,“看名头这是个公益基金账户?”
南弋点头,“是的。”
“您确认?”
“确认。”
谢丹丹,“好吧,我现在去汇款,您稍等。”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谢秘书回到小会议室,“已经打过去了,您查收一下。”
南弋把他签过字的纸张推过去,“我签好了,回去我会查的,应该没有问题。”
“好的,”谢秘书看了一眼签字没问题,“如果没到账的话您再找我。”
“谢谢。”
全程交接非常顺利,没有第三个人参与,那人连个面儿也没露。
南弋走到门口,他只是脚步略微顿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谢丹丹自然而然地询问,“您是想要跟邵总打个招呼吗?”
南弋想了想,“算了吧,不打扰他工作。”
谢秘书状似无意,“好吧,我也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联系不上?”南弋诧异回头。
谢丹丹面露难色,“是啊,邵总失联好几天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复,公寓也没人,我们公司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她叹了口气,“不该跟您说这些,不过也不是什么捂着藏着的事儿,那几个上蹿下跳的股东已经约了好几拨财经娱乐记者来公司采访,生怕家丑外扬的不够。”
“是公司经营遇到了问题?”
谢丹丹苦笑,“看来您并不太关注本地金融版面的新闻,拜某些小人所赐,我们家BOSS的负面消息经常出现在上面。”
南弋眉头锁起,下意识捏了一下手机。
南弋回程的路上,给邵禹打了个电话,同样是可以打通,但是没有人接听。
他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邵禹给他回了一个定位,是一个郊区别墅的位置。南弋匆忙下了地铁,按照定位打车过去。别墅安保非常严格,出租车没有业主报备没法进入。南弋在大门口下车,一路按照楼号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