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帝阁(96)
如今只算是吃了个半饱,可裴朔雪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了,况且旁边还有一个目光灼灼的赵璜盯着,裴朔雪已知他瞧出自己和赵珩的关系,也不枉他忍了半日不适在此处和赵珩虚与委蛇。
非说权谋,裴朔雪自知自己是弄不过这些花花心肠多的凡人的,他不过是因着自己性子的缘故,不喜患得患失,在旁人以为一件事已经走向死局悔恨难当的时候,他更清醒地去分析利弊,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去破局。
被赵珩这个小兔崽子强要了确实很丢脸,可按照他目前的人间身份也只能先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这件事在赵珩身上做不了任何文章,但是在赵璜身上,还有利用价值。
赵焕子嗣不多,除了赵珩,其余的被裴朔雪剪去羽翼,再没有半点能染指皇位的可能。章皇后虽不甚受赵焕宠爱,可应有的礼遇从未少过章皇后,赵璜这条东宫之路走得太过顺畅了些,以至于养成他这般温和内敛的性子。
说好听些,赵璜是忠厚淳朴,堪为皇子表率,说通俗点,赵璜有些心大,诸事不放在心上。或许是他和章家将赵璜保护得太好,生怕坏了他纯良的性子,导致他好似没有什么想争的东西,心性软了一些,对上赵珩这样在边关磨砺了两年的狼崽子实在是不够看。
裴朔雪教导赵璜多年,知道他还算是敬重自己,若是让赵璜知道,他敬重尊崇的老师被赵珩那般折辱,想必还是能激起他的一点斗志的。
裴朔雪微微侧目,正瞧见赵璜放在膝上攥紧的手,心下了然,他放了碗筷,出声对赵珩道:“叨扰殿下一。夜,臣也该回府了。”
此话一出,坐实了裴朔雪昨夜至现在都在瑞王府,赵璜的脸色更难看了。
赵珩似是没有想到裴朔雪居然会当着赵璜的面将他们的暧。昧关系坐实,怔了一下,目光下移,瞥见裴朔雪嘴角沾上的一点蟹黄,抬手温柔地替他拭去。
“好,子渊什么时候想回来,瑞王府的府门随时为子渊打开。”赵珩这次没有强留他,由着裴朔雪跟着赵璜走了。
他一个人在竹苑中坐了一会,慢慢地吃着已经温了的饭菜——方才一直在给裴朔雪剥虾蟹,赵珩未曾吃上一口。
等到吃完,赵珩命人撤了饭,又瞧了一眼他们昨夜缠。绵的竹苑,未曾再进去,转身朝前院他日常住着的小楼而去。
用瞿家做着人情,赵珩才换得和裴朔雪这么一日多的相处时间,此时书房已经堆积了些公务,他如今也不困乏,正好先去书房看看这一日外头的消息。
赵珩命人煮了一壶茶,自己往书房中去,推开门,瞧见里头坐着的人,微微一挑眉。
“不陪着你师弟,竟来我这儿,真是稀客啊。”赵珩心情不错,难得地先开口调侃岑析。
倪书容在这两年中安定好了元和门,终于有了空闲,在前两日入平都看望岑析,岑析沉醉在温柔乡中,已经几日未曾和赵珩打过照面了。
“我哪里比得上殿下,已经春宵良夜,秉烛照人。”岑析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珩,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瞧着他。
作者有话说:
岑析:我一个副cp还没尝到甜头呢,你都吃上肉了,这不公平!
我:从此以后我要叫我的好大儿为行行~
赵璜:吃什么?吃谁?怎么吃?真吃了?!啊啊啊啊!我的老师!
第78章 投名者
“你的耳报神倒灵通。”赵珩笑了下,坐在了岑析的对面。
岑析瞧着他的心情看着确实不错,想起自己那个不开窍的师弟,心中隐隐发酸,也不想再去调侃赵珩让他得意。
“如殿下所料,临江楼抛绣球,瞿家小娘子选了太子。”岑析说起正事来,惯常带着轻笑的眸子都沉了些,“意外的是,太子好似与瞿萋相熟。”
“嗯?”赵珩有些意外,裴朔雪设计让赵珩和瞿萋见面的几次,他确实是去搅了,这两人本不该相熟才对。
岑析顿了顿,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瞧着他们两人的感觉……觉得有些不对劲,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今日过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殿下。”岑析接着道:“一个还是太子殿下和瞿家亲事,之前殿下说,就算瞿萋选了太子殿下,瞿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这门亲事,总是要拖上一拖……”
岑析轻笑一声,揶揄道:“殿下这次可猜错了,今日太子府便送了定亲礼给瞿家,岑贵妃那处传来消息,探了探陛下的口风,竟是满意这门亲事的。”
赵焕满意太子与瞿家成亲赵珩是能预见的,他早就知道,就算他去了临江楼,接到了绣球,赵焕也未必能让自己与瞿家结亲,攥着两个武将世家在手上,无疑是在打赵焕和东宫的脸,只是赵珩要是执意想要和瞿家结亲,岑慎定会替他与赵焕周全,最后到底是谁占了上风还真说不准。
外人瞧着岑家势力遒劲,岑慎身份贵重,岑析又整日里亲昵地一口一个“姑父”叫着,总觉得岑家深沐皇恩,难以撼动,只有局势之中的人才知道岑家和赵家的关系是多么地紧密又是多么地岌岌可危。
赵焕忌惮岑家,但也不敢轻易对岑家动手,赵珩没必要为了一个立场不明的瞿家白白地给赵焕送刀子。
只是瞿家那样地顾忌与皇室结亲,怎的这么急着和太子定亲?
“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可真是超出我的意料。”赵珩摩挲着瓷盏光滑的外表,这让他想起昨夜被自己反复摩挲着裴朔雪的侧脸,微凉光滑的触感像莫名了给他一点安心。
“不是太子,是瞿家。”岑析竖起一根手指故弄玄虚道:“瞿逢川一直不想沾染上的皇家,没想到成了他寻求庇护的来源。”
赵珩沉思了一下,道:“瞿逢川要上战场了?”
从年前到年后,瞿家被两个皇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狠狠地尝了一番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滋味,要是瞿逢川此时上战场,家中亲眷在都中无人照拂,指不定有些眼热的小人会动些手脚,瞿家此时选择与太子联姻,也是自保之举。
“殿下猜得没错。”岑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爷爷那处才送来的信,西北动乱,爷爷上奏陛下,陛下命瞿家父子驰援,明日就出发,瞿逢川为前锋,瞿明镜后军压阵,押送粮草。”
瞿逢川年少轻狂,行事张扬了些,倒让人少注意到他那位沉默寡言的父亲瞿明镜。
赵焕舍得放他们父子二人一同北上,北地战事定是吃紧。赵珩忙打开岑慎的书信,上头细细写了北地草原一十三部落联合,正欲侵占韩阙关,寒部抵抗不及,寒部首领战死,阿木朵重伤,领着剩余的寒部族人退至上阳。
本来上阳粮草富足,可攻可守,留有余地,可前日竟有内贼烧了粮仓,上阳局势顿时紧张起来。如今岑慎还未找出内贼,手脚放不开,又受粮草牵制,这几场仗打得便窝囊了些,这才上书陛下请求支援。
赵珩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与岑析在上阳待过两年,军中治理成熟,且以为岑家军为傲,对岑慎更是敬仰,怎么会有内贼出现,还算计到了岑慎的头上?
之前在上阳的时候,赵珩就就觉得岑家军中隐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起先他以为是岑家藏私,明里暗里还试探过岑析几回,谁知岑析也对其毫不知情,看来这个秘密只有岑慎一人知道。
而上阳的粮草之患说不定是岑慎的一步棋,只是以黎国边防作为棋局中的一环,瞧着也不像岑慎这样的从军之人会做出的事……
赵珩正兀自思索着,岑析见他神色凝重,坐直了身子,不由地也有些紧张:“是有什么不妥吗?”
赵珩缓过来神来,将那页薄薄的信纸放在一边,道:“没有。我记得你说今日晨起的时候,太子府去瞿家送了定亲礼,太子去了吗?”
“去了啊,怎么可能不去。”岑析觉得赵珩这个问题很奇怪,瞿家能松口已属不易,赵璜怎么可能不去露个脸。
“再说……”岑析觑了一眼赵珩的脸色,道:“我总觉得瞿家姑娘和太子之间是又情分在的,不然昨晚瞿萋也不会瞧都不瞧旁人,直接扔绣球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