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帝阁(93)
裴朔雪的手一抖,烛芯被剪了大半,烛光顿时暗了下来。
赵璜见裴朔雪状态不对,关切询问道:“老师?”
裴朔雪回过神来,吩咐道:“去递太子殿下的拜帖给临江楼。”
赵璜眸光微暗,却没有说话,他半晌方轻声道:“老师真的想要我与瞿家结亲?”
“至少有了瞿家在,瑞王若是想要什么动作,必得有所顾忌。”裴朔雪回道。
他从来没有指望瞿逢川会因为瞿萋嫁给赵璜而效命太子府,赵璜本就是他,是辅帝阁亲自选中的储君,只要不出意外,赵璜必定能登上帝位,因此赵璜根本不需要一个瞿家为他发兵战斗,他需要的是为了防止那些手上有兵的皇子留有异心。
瞿逢川专心奉上,只要彼时是赵珩先发起兵变,不用他顾忌和赵璜的姻亲关系,瞿家也自然会为了稳固黎国国本而站在赵璜这边。
瞿家不是赵璜的刀剑,却是他的城墙。
“好。”赵璜应了。
“瑞王动了吗?”裴朔雪问道。
“未曾,瑞王殿下只是派人送去了拜帖,如今还未动身。”亲卫回道。
裴朔雪默了几秒,道:“殿下再等等。”
赵璜没有问他等什么,依旧下未下完的棋,他信任裴朔雪就如同信任自己。
裴朔雪接着看着烛光发呆,烛光摇曳,烛泪低垂,一点一点地流到烛台上,滴落凝结成不规则的蜡。
夜幕渐深,此处外头已经万家灯火,临江楼也必定水泄不通,人流如潮。
离瞿家绣球招亲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书房中静得可怕。
终于,外头再次传来脚步声,来人却不是亲卫,而是门口的小厮。
“裴大人,瑞王派人来,请您过府一叙。”
裴朔雪松开攥紧的手,掌心一片汗湿。
他闭上眼,摇曳的烛光似是还在他的眼前晃动,搅弄得他头晕。
“殿下可以去了。”半晌,裴朔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他睁开眼,再开口,又恢复了平静,他明白赵珩今晚不会再无临江楼了,如果他愿意现在去瑞王府的话。
赵璜起身,带起身上的环佩叮当,他问裴朔雪道:“老师去吗?”
裴朔雪知道他问的不是自己去不去临江楼,而是自己去不去瑞王府。
见裴朔雪不说话,赵璜了然,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也是不能告诉我的,对吗?”
裴朔雪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会得偿所愿的。”
赵璜追问道:“这几日老师让我送的东西,让我说的话,留我在府上过宿,如今还是不能说?”
“殿下,时辰到了。”裴朔雪厉声提醒道。
赵璜明白现在是问不出什么了,他深深地看了裴朔雪一眼,临走前,还是无比郑重地落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老师不要因为我而做什么不愿意的事,受什么不该受的委屈。”
“不会的。”裴朔雪浅浅一笑,眸中却平静如水。
作者有话说:
裴裴:你要是敢去临江楼抢人我就敢在太子府过夜,选吧。
珩珩:你要想我不去抢瞿萋就乖乖来我府上,选吧。
——
论,裴裴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赵珩一晚让他不去捣乱。
——
因个人原因暂停日更,更新频率不定,抱歉。
第75章 强旖旎
瑞王府今夜未点灯。
一路而来皆是喧嚣灯火,只有这一处宅子掩映在阴影之中,愈发像是在黑暗中凭空长出来的一般,透着森气。
府门口只有一个小厮等着,裴朔雪下了马车便被一盏孤灯引着往里去。
一路皆无人,树木森森,夜风荡荡。裴朔雪不是没来过瑞王府,他瞧着这路并不似平日里走得那条,便留了个心眼,被小厮领着左转又转,竟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前。
裴朔雪微怔,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
小厮退了下去,只剩下裴朔雪一个人站在那里微微出神。他拨开竹林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环抱粗的凤凰树,半开的花红似火,被轻纱般的月光一笼,少了几分张扬,静静地立在树梢上。
裴朔雪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蜀州,他踏上青石板路,脚下的石子微微硌脚,反而使裴朔雪清醒了些。
一道活水绕着竹苑而走,西边一处石子棋盘,东边一座泛黄竹椅,一步一景,院中景象与蜀州的竹苑别无二致。
一点烛光晕开,自屋中的窗户上点点化开,投下屋中家具影影绰绰的模样。
只有这一个屋子点了灯,裴朔雪站在这扇门前敲了敲门,屋中传出熟悉的声音。
“进来。”
不是稚嫩的童声,也不是带着青涩和期盼的上扬语调,只这一声带着疲乏的低沉语调,裴朔雪便知道他方才的恍惚都是枉然。
裴朔雪应声推门而入,只见赵珩正坐在一盏灯下闭目养神。
他换了家常的居服,看着是刚沐浴过的样子,头发尖还湿着,额间的几根短发耷拉在眉眼间,将那双锐利的凤眼衬得朦胧许多,平白多了些温柔的味道。
赵珩只穿了一件衣裳,松垮地露出一点锁骨,慵懒地赤足靠在软塌上。
裴朔雪的目光顿在他清晰可见的锁骨上,那处小小的凹槽里躺着一颗圆润的金红珠子,像血一般凝结在他皮肤上。
裴朔雪默默地按了一下自己手腕,触到腕间的珊瑚手串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一直戴着赵璜送的手串,他像是被赵珩脖颈间那颗珠子的华光灼了眼一般,微微瞥开眼,心口却微微发热。
在上阳的时候,赵珩脖子间戴着还是一块玉,裴朔雪以为他早将这颗金珠丢了,没想到他又换了回来。
裴朔雪抿抿唇,坐在他的对面,中规中矩地打了声招呼:“殿下。”
听到他的声音,赵珩睁开眼,眼中蓄出一点执拗和深情的笑来,温柔道:“你来了。”
裴朔雪被他这一声的温柔叫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心中隐隐有些慌张,像是能预料到什么脱离轨迹的事发生可又无法制止。
定了定心,裴朔雪对毫不掩饰眼中情愫盯着自己的赵珩道:“殿下唤臣来,是有何事?”
“自是恭贺裴大人得偿所愿。”赵珩目光灼灼,盯着裴朔雪的脸,问道:“我不去临江楼,裴大人自有办法叫太子殿下得到瞿家青睐,这不值得一声道喜吗?”
裴朔雪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装傻充愣道:“瞿家是何心意,臣不知。”
香炉静静地吐露着青烟,袅袅地绕在裴朔雪的手腕上,他挥手轻轻拨开,晃动的手腕在昏黄的烛光下莹润如玉,凸起的腕骨看着想让人放在手掌中细细摩挲。
赵珩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倾身握住裴朔雪的手腕,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勾起嘴角,在他的手腕上印上一吻。
“那我的心意,裴大人可知?”赵珩眸光微动,没有掩饰的侵略性目光定在裴朔雪的脸上。“既然裴大人得偿所愿了 ,是不是该让我也达成夙愿?”
裴朔雪猝然抬头看他,眼中似是海浪翻涌,震惊在其中叫嚣。
似是被毒蝎蛰了一口一般,裴朔雪猛地挣扎想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却被赵珩握得更紧。
“你……”
话还未说完,裴朔雪的惊呼声踉跄了一下,双手被赵珩握在手反剪在背后,而后撞上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耳垂漫上湿意,是赵珩含了上去,裴朔雪整个人抖了一下,被他的舌尖逗弄得灵魂都在颤栗。
“裴大人今夜来了,不就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吗?”他在裴朔雪耳边轻呵一口气,热意顺着裴朔雪的脖子往上爬,顿时红了一片。
“我……不知道!”裴朔雪明显恼了,奋力挣了两下:“放开我!”
肩膀一沉,赵珩伏在他的肩头低低笑了起来,带动着裴朔雪的身子一起震颤。
带着嘲讽的声音响在裴朔雪的耳际:“师尊是不是以为只要像以前那般哄哄我,说些软和话就能含混过去,就像对待你养的那些猫儿一般,稍稍分些精力摸摸抱抱,我就能为师尊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