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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冷千山(73)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19-03-05 18:51 标签:江湖恩怨

“席蓝玉?”柳十七含糊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脑中无端地浮现当日临淄他们与商子怀会面的场景,皱着眉小声道,“怎会……”
闻笛道:“就算背后还有人在暗中操控,可引导我们的所有线索,都在暗示幕后凶手是席蓝玉——挑拨左念杀义父义母,同时引盛天涯从义母那儿取《碧落天书》。待到你我长大成人,再迫不及待地让望月岛重新回到中原。”
封听云问:“好,就算是席蓝玉,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闻笛揉了揉鼻尖:“这便是我的疑惑。”
以席蓝玉的才能、声望,要做到这事大可神不知鬼不觉,但他惟独少了动机。他已是绝顶高手,不必与左念争高下,北川学门是当今第一大派,背靠朝廷,也不用取得《碧落天书》做一统江湖的大梦。
所有的一切即将拨云见日,却又令人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他们忽略了什么吗?
柳十七仿佛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但那如朝露见日转瞬即逝。他皱着眉,目光从琴弦逡巡而过,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言语。
“依师父之见,”封听云转向伊春秋,“这一趟淮南,我们还要去吗?”
伊春秋手指按住七弦:“不仅要去,而且必须去。盛天涯欠师尊一个解释,他欠晓妹……我要让他亲口说出晓妹之死与他究竟有何关系!”
话音弹拨之间,竟是一道杀气凌厉地绷断了古琴上的弦。伊春秋指尖渗出一串细密的血珠,眼色一沉,已然有了变化。
封听云厉声道:“师父,切勿动怒!”
那眼底的暗色只有一瞬,却仍被捕捉到了。封听云上前按住她的脉门,强行稳住了心神。站在一旁的闻笛双手微微收紧,望向伊春秋欲言又止。
他神色奇妙的变化被柳十七尽数收归眼底,十七往边上走了一步,轻声道:“如何?”
“师父方才的神情……总让人不安。”闻笛眉心的那颗朱砂痣颜色深了些,随着蹙眉动作陷进一道凹陷,他抬手按了按睛明穴。
柳十七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说十二楼……”
“不,”闻笛打断他答道,“也许只是我想太多了,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天底下至阴内功不止两门,而当中运气功法,十二楼与望月岛天各一方怎会互通。而最后的结局,更不可能殊途同归。
闻笛拍了拍柳十七的肩让他安心,转身走向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还是发完一下,有始有终。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世事如棋
窗间梅熟蒂落,一晴方觉夏深。
淮阴水月宫的遗址早已变为一片废墟,断壁残垣中隐约可见数十年前的恢弘气势。拜月教门人视满月为源泉,整个水月宫的修筑也如同他们的信仰。
从台阶流水般铺到脚底的深蓝色地毯像苍穹万里,点缀上水晶,恰如星河璀璨,每逢十五之夜,满月高悬,银色天光倾泻而下,水月宫仿佛笼罩在广寒之内。十里烟水笼沙,灯火通明,教众秉烛夜游,狂欢直至天明。
但如今的夜里再没有这样的盛事。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宫千影靠在一棵沧桑古木上,把玩手中短匕,头也不抬地说,“伤好了吗?师父不留无用之人。”
来人玄色衣裳几乎融进苍茫夜色,肩上披着初夏的露水,闻言并不搭理他,只看向半边已无法辨认出当年模样的石柱。
新月从层叠的云后拨出一点清辉,照亮了他侧脸。桃花眼中一片死寂,连嘴角那颗小痣颜色都暗淡不少,仿佛心死了。
宫千影又道:“你那样对他,而今又走,想必他心底十分不是滋味吧。”
解行舟呼吸一顿,仍是不言不语。
似是这沉默让宫千影有了说话的欲望,一边擦拭短匕,他一边说道:“何必,你我好歹师门一场,虽是立场不同,而今又都在师父手底下办事,被他玩得团团转,心底有怨怼却没法不听话。再者,心中挂念同一个人,你与我多说几句又有何妨呢?”
“我同你无话可说。”解行舟终于开口,他伤势太重,未能痊愈,而今夜凉如水,受了湿寒,连声音都在颤抖。
宫千影一声轻笑:“还在逞强。”
解行舟不理会他话语中的机锋,忽道:“你知道引魂蛊?”
这三个字牵动内心深处秘密,宫千影微微挺直了脊背:“你从哪儿听来的?”
“蛊虫分雌雄,以二人血肉饲养,历经千日融入经脉。引魂蛊发作时纵使两人相距千山万水,也当同受万毒噬心之痛,这痛不至死,会将人慢慢折磨到疯溃失智,受蛊者通常不是撞进冰河就是跌落悬崖。”
“闭嘴!”宫千影呵斥道。
解行舟不理他,继续平淡道:“如若其中一个饲主死了,另一饲主体内的蛊毒失去应和即刻引爆,起先只是经脉不畅,而后七孔流血整整四十九天方才死去——魂魄相连,生死相随。是拜月教的女子用在男子身上的蛊,足够贞烈,也足够残忍了。”
“嗡”地一声,那把锋利短匕抵在解行舟脖颈,宫千影稍一用力,立时从刀锋淌下一串血珠来。他双目通红:“你懂什么?!”
解行舟不惧不退,直视着他,却突然笑了。
他一双桃花眼最是含情脉脉,此刻当中冻结千尺寒潭,霎时让宫千影为之一凛。解行舟按住他的手用力,好似伤处一点也不痛:“是盛天涯让你下蛊,还是你本就有意强求?”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
“你口口声声敬他爱他,做出的肮脏事有哪一件得了他的意愿?!”抓住宫千影的手一翻,带动刀锋在夜色里凄然一亮,随即被解行舟抓住逼向宫千影的咽喉,“我最恶心的不是你那份所谓‘心意’,而是你全然不把他当个人!”
宫千影向后一退,半边身侧笼入月色阴影。
“他该是你的附庸吗?他是他自己的,你没资格决定他过什么生活!”解行舟几乎咬牙切齿,“引魂蛊在他身上不声不响养了六年?七年?还是更久?他还不到三十,你毁了他一辈子,还想拉着他和你去死?”
听至此处,宫千影突然也笑,他的笑声凄厉如夜枭:“哈,哈哈哈!好师弟,我对他下引魂蛊,将自己搭进去?”
解行舟脚步顿了顿,皱眉道:“……难不成还是我么?”
“引魂蛊如何发作你知道么?”宫千影在月光下的面容扭曲,再不复当年斯文模样,“饲主并非主人,这才是最拔除人性的所在——你只知是拜月教女子挽留心上人,却也不知她们身为养蛊人,只把它下在求而不得的爱侣身上,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好过。拜月教是魔教,她们十恶不赦!我愿意为听云死……但我死了,他活不成。”
所以扬州城外他步伐迟疑,来不及,赶不上,还要顾及自己七窍流血。
宫千影承认他与封听云是引魂蛊的两个宿主。
“你……”解行舟从未听说这些后文,闻言竟是手上卸了力道,短匕应声而落。
年少相识,可他极少与宫千影有过太多交集。他是盛天涯的弟子,总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邪气,长鞭短匕一刚一柔,仿佛也如同这个人本身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但在这一刻,解行舟却自他眼底窥见一丝失落。
宫千影极细微地叹了口气:“我说过,我只是师父的棋子。少年爱憎,他最是不屑。”
解行舟:“……”
宫千影荡开他的胳膊,被短匕割破的伤口滴落几颗血珠,滚到了解行舟的掌心。他仰起头看了一眼那月亮,回忆起许多年前东海的夜色。
“是我活该,明知他利用人心,仍旧贪了一刻。”
他的身型须臾隐藏入了苍茫的夜幕,解行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半晌,抬起手盯向掌心凝固的血痕,忽然嘴角一扬。
指尖凝出剑气,他的修为若要让封听云见了定会大惊。而这道剑气迅速切开掌心,宫千影的那滴血诡异地滑进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解行舟面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他深深调息,约莫一炷香后才重又平复。
悔恨,内疚,贪心……可光阴回不去。
翌日天光大盛,淮阴城外多了一队侠士。领头的人面色苍白,连日光都会让他融化似的,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
病秧子不是别人,却是郁徵。扬州被囚禁数日,滴水不进,哪怕后来并无大碍,却仍旧损伤身体。郁徵本就一张冷脸,更是如同冰山叫人不敢靠近。十二楼跟随他前来此地的弟子数十人,多是心腹。
他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马立刻都停了,他对旁边的人道:“妙音阁沈先生所言会面地点就是此处了,旅途劳顿,此后又有大战在即,众人先下马休整。”
尘欢略一颔首,领命去了。
腰间的柳叶刀发出一声嗡鸣,郁徵握住刀柄,那条穗子早在半年前换了新的。他翻身下马,率先走入茶肆。
不一会儿尘欢回返,附在郁徵耳边:“掌门,沈先生的人还没来。但北川学门和华山派都到了,在镇子里住下,说是不日便要杀上水月宫遗迹去找盛天涯算账。咱们……”
“算账。”郁徵平静地重复这两字,把玩一个粗瓷茶杯,“他们倒是跑得快,可怜咱们人都到了洛阳,还被要挟着南下。先等着吧,我有个消息还没到,沈先生来了之后再商议,我们和北川学门未必非要一条心。”
尘欢心领神会,道一声“明白”后离开。
经扬州一战,她虽对郁徵不服,但见闻笛并无篡位的大逆不道念头,只得暂且压下心中微词。何况郁徵不是傻子,她的心思活灵活现,对方不与她计较,尘欢没理由再找事。
十二楼与北川学门自清谈会后一直关系微妙,左念死后江湖又有流言,捡起当年席蓝玉不满左念对战时避而不用折花手。本是武学切磋,被人多口杂地一加工,活像他们二派间横空多了深仇大恨。
即便如此,北川学门不干不净,郁徵不敢轻举妄动,索性接了这个台阶,只与世交的妙音阁多亲近,反而对商子怀的盛情邀约搁置了。
人在江湖中,各派关系复杂,朝夕变化,如何立身是个气力活。倘若十二楼再是个小门小户,那就更难了——像华山派,仰赖北川学门鼻息而存,果真十分悲哀。
郁徵饮下一口茶。
杯底余茶渍,店门外却跑进一人:“徵哥,你看谁来了!”
莫瓷手中握着的物事摊开给郁徵看,他只瞥了眼,好似料到一般,嘴角几不可见地轻轻上扬:“我早说过她会回来,请。”
茶肆店门悬挂的神色布帘被一柄刀掀起,头戴斗笠、身披布衣的女子身形苗条,却裹挟着一路风雨似的,几大步走到郁徵对面坐下。
斗笠一掀,露出张明艳动人的面孔,她拿过一个茶碗,兀自倒了杯,咕咚咕咚几口喝光,再将杯子按在桌面,才道:“热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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