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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冷千山(70)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19-03-05 18:51 标签:江湖恩怨

“胡说!”商子怀生硬呵斥,色厉内荏,“师兄是本门人人敬重的长辈,怎能胡乱……胡乱污蔑!我提过他一个字么!”
方才儒雅知礼的商子怀仿佛换了个人,眼前的中年男子既胆小又形容狼狈,而将他变成这样的只是个名字——实在好笑。
难怪北川学门掌教是傀儡的传言愈演愈烈,原来不全是空穴来风。
闻笛示意柳十七停一停,往前逼近几步,道:“商掌门受制于人,恐怕很辛苦吧?”
他变了话题,商子怀始料未及,差点自乱阵脚。他沉默不语,看向闻笛时,手已经按住腰间长剑出鞘一寸了,片刻后警惕道:“你从何处听说的这些?师兄协助我打理本门庶务,减轻了不少负担,怎么能说‘受制于人’……”
“可江湖中只知席蓝玉,不闻商子怀是事实。”闻笛道,语气中略有一点调侃意味,随即端正眉目,道,“商掌门,此时四下没有他人耳目,我们也不须您指认什么,只要告诉一点,其他的都是十二楼的事。”
商子怀神色有些放松了,手却没有放开剑鞘:“当真?”
闻笛语气又低沉三分:“以家师清誉发誓,得了真相我们立刻就走,日后说起,绝不牵连商前辈只言片语。”
静静看完一切的柳十七忽然有点心酸了,他本以为商子怀已到了这样的地位,却不料仍被一个人吃得死死的,连在自己地盘多说几句话也不敢——难怪他有所感悟,逍遥不过一场梦,醒了之后,还是勾心斗角,弱肉强食。
时间极短,又仿佛极长,商子怀倏地站起,还剑入鞘,做了极大抉择似的道:“就信你们一回,我同左念兄弟相称那么久,却未为他做过什么,就算旁人不说,我心里也会愧疚难安——随我来。”
他起身时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个什么物事,行至书柜,从几层经书秘籍下找出了一个木盒。一边用那把形状奇怪的钥匙打开,商子怀一边道:
“此物我封存多年,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
木盒中躺着的,是一页手书。
商子怀转动木盒,将它当中的内容展示给闻笛看。那片薄薄的纸已经泛黄,边缘有被烧伤的痕迹,看上去韧劲十足,不似普通货色。
“这是上等熟宣的一角,临时被撕下留了寥寥数言,我偶然捡到,观之内容大为惊讶,只好先保存起来,留作证据。没想到许多年过去了,却还没有勇气站出……暂且交予你二人吧。”商子怀道。
血书的字迹涣散,闻笛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辨认出来,喃喃道:“写的是……‘八月便可动手,宁州城北,院墙海棠花正盛’?”
商子怀:“这是席师兄的笔迹,尤其是‘宁州’二字,他不可能不认。”
柳十七多问一句道:“他与左念有什么深仇大恨?”
“并非深仇大恨。”商子怀解释道,“我师兄从小心高气傲,看不惯别人高他一等。他年少成名,君子剑法刚得到绿山阁的承认,景明剑是天下第一兵刃,可立刻又有传闻,还是比不过折花手以柔克刚,变幻莫测。”
柳十七:“他便约了左念切磋?”
商子怀一声叹息,道:“话是这么说了,但左兄应战时,连一式折花手也没有让他看见。时至今日,他对折花手的领教,还只是去年清谈会那一式‘疏影横斜’。师兄记仇,认为左兄故意折辱他,可我不知,他竟然截了我与左兄的信,知道阿怡的住所,雇人前去……”
他说到此处数度哽咽,似是想起当年那些轻狂与遗憾,再也说不下去了。
窗外春色正好,杨柳青青,不知从前那个雨夜,宁州城里凋谢的海棠是否也有过更胜春日的绝色?
从北川学宫离开时,闻笛策马与柳十七并肩,掂量着那张手书,对柳十七道:“世上真有人为了一丝嫉妒,取无辜之人的性命吗?”
柳十七摇了摇头,这问题对他显然有些困难。
事实果真如此,后头发生的一连串血债,不是显得过于荒谬了么?但却无人敢说一句“当初”,发生时哪知道引起的诸多变故。
就像一枚石子入了海荡起涟漪,谁也没料到竟能掀起滔天风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说明:大约隔天,等到23点再没有就是鸽了,第二天一定更,每周保证3-4次更新,每次至少5000+,没问题吧。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笔走龙蛇
黄昏夕阳无限好,伫立于明德台上,商子怀望着远方的碑林。
北川学宫自创立伊始,秉承君子之道。仁义礼智信五德立身,历任掌门武艺不一定最高,德行却最能服人,诸多经纶刻于碑上,传承后人。上头的文字他早已倒背如流,师父所教授的“习武为立人”之道他亦铭记在心。
今日离开的那两个青年,商子怀还记得其中一个的模样,眉间那点朱砂更是某种标识,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和故友。
彼时与左念、沈白凤桃林大醉三天,醒来后却走向了不同的路。沈白凤活得恣意却远离俗尘,左念因阿怡过世性情大变,沉迷武学不再与他多说,而商子怀自己也再找不到从前那般逍遥的时候了。
他看得太多,知道得也太多,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这道理他早就明白,潜心蛰伏数年,对所有人露出弱势,活得过于透明,却绝非窝囊和懦弱。
“时机已经成熟了。”商子怀想,“二十四年前的那封信重见天日,有的人该为当年的狂妄付出代价,否则……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下了明德台时,旁侧有亲近的弟子迎上来禀报道:“大师伯请掌门今日晚些时候一叙,有些师兄弟间的体己话同您说。”
商子怀看不出情绪丝毫变化,道:“那便请师兄定个地方。他重伤初愈,须得多谢十二楼郁掌门的解□□,我暂且修书一封,你等遣人送上西秀山去。”
“恕弟子多嘴,郁掌门恐怕还未回到西秀山……此前扬州那边儿来信,十二楼一行人方才离开春风镇返程,短时间内这信恐怕送不到。”
商子怀微微错愕,随后道:“竟是这样么?那暂且将此事放一放。待他们回西秀山,算来应当正好入夏,届时将鲁地特产与书信一同送到便是。你记得提醒我。”
弟子恭敬道:“是。”
屋檐铃响阵阵传来,商子怀快步走向书斋时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空荡的明德台中再无旁人,仿佛在上头恣意论道的江湖豪杰,百年来也不过是云烟一般,集散流转,很快被世人遗忘了。
像坠落凡间的星辰,光芒只有一瞬,还不能历久弥新。
书斋中,席蓝玉端坐于中央桌台之后正在临帖,听商子怀来了,头也不抬道:“听人说你又独自去明德台,怎么了?”
“是去思过。”商子怀道,“吾日三省吾身。”
席蓝玉闻言一笑,道:“子怀,还如同当年一般,有时候过于古板不是好事。”
商子怀在他西侧的座位坐了,谦虚道:“谨遵师兄教导。大病初愈就找我过来,师兄你是有什么事要嘱咐的么?”
最后一笔收势,席蓝玉并未搁笔:“扬州一行,谁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凶险的情况。阳楼小贼墙头草一根,不足为惧。反倒那个盛天涯有些奇怪,你回来之后调查过吗,是否已经有眉目了?”
一连串的问题都在预料之内,商子怀道:“那人自称拜月教之后,师兄与各位掌门所中的,大约就是逍遥散了。那日混战,后来他们跑了,子怀还不知会去往何处。”
“拜月教。”席蓝玉道,脸色有一瞬阴郁,“此等邪魔外道还能死灰复燃,看来之前的赶尽杀绝还是留了余地,才让他们春风吹又生了……你还记得淮南一战的最后是哪门哪派放走叶棠么?盛天涯来得蹊跷,定有内应。”
商子怀垂眸道:“好似是十二楼的弟子,不敌叶棠只能放他走。”
席蓝玉愣怔片刻,忽地了然道:“说到这个,此次解药也是十二楼送上的?卖了好大一个人情给我们……谁知道是不是内鬼呢?”
商子怀不语,在席蓝玉看来只是个不知情的局外人,他半晌没等来回应,叹息道:“罢了,见他们何时有动作,须得联系各门各派——”
他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了,转头去看商子怀,对方仍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席蓝玉收了话头,挥挥手道:“罢了,我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倘若果真如此,最后免不了一场争斗。子怀仁义,想必不乐意看七十年前两败俱伤的场面重演,说出来伤了师兄弟的和气,旁人又该有闲话。”
商子怀笑道:“师兄说的,师弟照做便是了,别人的话,大家都不放在心上。”
席蓝玉这才满意地一挑眉,重又蘸了墨汁,铺开一张崭新的白纸,继续临帖。他良久没有说话,商子怀便在一旁静坐调息,室内气氛和睦安宁。
看着兄友弟恭,两人却都不以为然,任由时间如水流逝,再也未发一言。
“师父说他们还在春风镇。”柳十七挥了挥信纸,斜倚窗框坐着,两条长腿不自觉地晃荡,“解师兄伤重,被送回望月岛疗伤,喊我速归。”
闻笛递过去一块糖糕,在柳十七皱眉还没说出“不要”之前飞快地塞到他嘴里:“巧了,郁徵也喊我回去。十二楼有个分支在洛阳,他们打算去那边歇脚,暂且不回西秀山——盛天涯闹那么一出,定有后文,不好蓦然离开中原。”
因为含着糖糕腮帮子鼓鼓的,柳十七说话声音也含糊起来:“唔?为何盛天涯在中原,其他人都不敢走,他又不是大人物……”
“魔教二字从来都是个威胁,起码那些前辈们这么以为。”闻笛在他头顶揉了把,顺手解开柳十七发辫,铺头盖脑地糊了他一脸发丝,见他手忙脚乱地整理,顿觉十分有趣,这才慢吞吞道出下文。
“我们都不是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人物,什么也做不了,更像从流飘荡。我如今没有执念,只想陪你,你去何处我跟着便是。但你若要在这事掺一脚,我虽心里不愿,以为太过荒谬,还是会站在你身边。”
柳十七整理头发的动作停了一拍,望向闻笛,轻声道:“笛哥,我……”
下一刻,有温柔的力道落在脸侧托住下颌,闻笛一吻他唇角,舔去了粘在上头的糖糕碎屑,堵回所有话语:“十二楼不回也罢,都随你。”
他所言有些悲观,但柳十七来不及细思,就被里外地吻了一通,只胡乱推了闻笛几把:“别说这些丧气话,我又没做出让你难受的事来……”
“十七,如果我有事瞒着你呢?”闻笛放开他,忽然认真道,“你会不会原谅我?”
听了这话,柳十七几乎笑了,满不在乎道:“你瞒着我的事还少吗?再多一两件也没关系,只要你真心待我,那些不要紧的我何必去在意,谈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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