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229)
在一开始接手时,闫东楼搞的还不过只是收钱卖名额之类的常规操作。但在接触到了银行的金融经验后,那才真是一通百通,原地飞升。在接手的前几年,闫东楼就推陈出新,推出了贷款预售制度、拍卖制度,以及小额氪金制度,几乎是由上到下,一网打尽——针对资产不足的小教派,可以用地产及矿山作为抵押,背上三十年贷款换一个尊位;针对声名赫赫的佛门教派,则特意包装出“至尊法王”、“御笔提名”的噱头,竞价拍卖,价高者得;即使是资产不足、连首付都给不起的新兴小教派,也可以在氪金中试一试手气——只要六十八两白银就可以氪一发十连,你确定你不来一回么?
花样百出,上下其手;穷尽心力,无所不包,其搜刮之细密精巧,乃至于过往商人亦瞠目结舌,称之为‘青天高三尺’,彼时有歌谣来回传唱,赞曰: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闫先生下手!”
是的,“亏闫先生下手”!英吉利银行费力监察海关,折腾了十几年才统共只有五百万两的收益;这还是技术进步后效率提升的结果。而闫东楼区区九年任期,硬是从东瀛人手上抠出了一千两百万两以上——以往年的数据计算,这是倭国整整四十年的财政收入!
与这样的手腕相比,儒望这样的银行高层,怎么能不在惶恐之余,由衷的感到愧悔?、
事实证明,当金融吸血鬼也是要天赋的。与小阁老相比,儒望的确还逊色三分。如他所言,要是闫东楼真愿意往金融界发展,恐怕东印度公司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就由不得他妄想了。】
飞玄真君皱了皱眉。
在经过天书的长久熏陶之后,他已经练就了某种能力,即绕开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词语,迅速提取文章的中心。而现在,他就发动了这种能力,捕捉到了关键:
第一、闫分宜的儿子很能捞钱;第二,闫分宜的儿子可以在未来帮他捞很多钱。
——你不早说!
某种程度上,飞玄真君对闫家父子还是非常之信任的——当然,这种信任并非基于忠诚,而是基于人品;像闫分宜闫东楼这种厚颜无耻之至的角色,那真是千夫所指人人唾骂,离开了皇权的庇护后连路过的狗都得尿上两泡。所以,皇帝可以放心的让他们掌握内阁掌握财权,而绝不忧虑会有什么夺权架空的事体。唯一可以担心的,大概就是这两父子捞得实在过头,把朝廷搅得房倒屋塌纲纪扫地,连累得真君亦不能安稳。
但现在,闫党最后的缺陷也被弥补了。这两父子在中原上下其手,一个搞不好就会激起民变逼反士卒,将皇帝挂到老歪脖子树上去;但如果转换思路,让闫东楼在东瀛施展他罕见的才华……就算把东瀛的地皮刮到天上,难道倭寇还能游过海峡,咬皇帝两口不成?
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诚哉斯言。
皇帝思路电转,暗暗已经下了决心,决定今晚召闫分宜到宫中赐一顿晚饭,顺带着谈谈分成的事情。他不是高祖皇帝,眼里不是揉不得沙子,只要分成合适,事情完全可以详谈嘛。
【当然,仅仅制度上的创新并不能彰显闫东楼的天赋(事实上英吉利银行很快将拍卖制度与氪金制度原模原样的搬了过去,以至于中原大为不满,一直指责英国人不讲道义),真正体现才能的是闫东楼对金融本质的敏锐洞察。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在推出借贷制度的第二年,闫东楼已经开始思考一个可以称之为伟大的问题:
“到底要怎么确定借贷的利息和年限,才能在人死之前把利润全部榨干呢?”
榨干利润当然是所有银行家的梦想;但与以往仅仅局限于直觉的贪婪不同,闫东楼敏锐的意识到了:借贷的风险与期限,其实是可以量化计算的。
——简单来说,金融问题的本质,其实是数学问题。
现在看起来轻描淡写,但在大航海时代的初期,人类迷茫混沌的黑暗世纪,无论怎么形容这个问题都不足以穷尽它的意义。历史往往依赖于关键的抉择,而闫东楼恰恰在此合适的时机做出了最合适的抉择——在长久思索无果后,他与穆国公府及宫廷共同出资,以一万两白银悬赏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此种惯例延续已久,即为后来“金陵奖”的前身。
没错,作为数理领域的最高奖项,“金陵奖”的诞生其实并不怎么体面。
当然,闫氏的影响不仅于此。在当政九年的时间里,为了加大力度开采矿山获取黄金白银,闫东楼还曾大力投资于化学及物理领域,极大程度的推进了工业化的进展——说实话,如果说海刚峰是纺织业的有力推动者;那么采矿业及化学重工业最早的天使投资人无疑就是闫东楼;没有汞齐采银法以及蒸汽粉碎机等一系列的技术革新,即使以闫东楼的才华横溢,想必也是刮不出一千两百万两白银的;全新的技术创造出了财富,而闫东楼天才的大脑则能确保将财富一分不少的搜刮上来。天作之合,无过如此。
总的来说,闫东楼搜刮上的财富几乎立竿见影的稳住了甲寅变法的前景,并给予了保守派沉痛的打击;他以雄辩的事实向所有人证明,对外扩张不仅有利可图,而且利润大得惊人;于是乎,困锁变法的最后一道枷锁也被摧毁了,无人可以在白银面前争辩。
而在某种程度上,这恐怕也是儒望生出恐惧的缘由。为了高额的利润、充分的市场,他手把手将最为宝贵的经验教会给了中国人,并亲眼目睹着闫氏学以致用,推陈出新,成长为莫可抵御的究极怪物——如果说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那他无疑是亲手解开了牢笼,让这头狮子闻到了最鲜美的血腥气。
这会是一件好事吗?儒望并不知道答案。】
第121章 愤怒
飞玄真君非常愉快地换了一个姿势, 改用另一边屁股来压迫肩舆。总的来说,天书对闫东楼的种种夸奖,的确是入木三分地拍到了他心尖尖上, 拍得他神清气爽、念头通达,说不出的快意与自得——与一般的官员不同,闫分宜父子之所以能青云直上, 全仰仗着皇帝一意孤行的拔擢;也正因如此, 闫东楼的才能展现得越为充分、越为惊人,就越证明他飞玄真君眼光独到深谋远虑, 绝不是眼光短浅的区区大臣可以比拟。这样间接的奉承与迎合比直接的马屁还要有效, 不能不让真君身心通泰。
不过,在愉快散淡之余, 真君还微微生出了一点疑虑——如果天书所言无误,那闫东楼用尽手腕,也不过只在东瀛干了九年而已;但以自家那种好用就往死里用的风格, 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大宝贝呀?
想闫分宜一代豪杰,古稀之年尚能纵横政坛而巍然不倒,真正是连金丹药力亦无可如何的天选白手套;难道这闫东楼子不类父, 居然这么短命不成?
好用的工具人总是很难找的, 所以皇帝都难免有了些踌躇,想着要不要在将来调整调整职分,设法延长闫东楼的使用期限。但所幸天书及时响起, 打消了这实在没有必要的怜悯:
【当然, 我们列举这诸多数字,并不是要夸耀闫东楼在东瀛的丰功伟绩;事实上来讲, 在东瀛的这九年也不过只是闫氏辉煌职业生涯的起点而已。在跟随儒望学习了第五年后,中西吕宋之战爆发, 闫东楼兼任西班牙赔款事务;第六年,中荷海战爆发,闫东楼又兼任荷兰赔款事务;到第九年他辞去东瀛的职分时,已经负责了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英吉利法兰西五国的赔款事务,成为实际上的外务大臣。
——甚而言之,闫东楼之所以辞去东瀛的职务,也并非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而是中枢考虑全局,认为实际上的外务大臣居然还领着对倭事务的俸禄,未免太过于抬高东瀛的档次,而损伤了国际关系的格局;而以外务大臣的身份统领各国赔款事务,才能发挥闫氏的专长。
所以,我们才能看到甲寅变法开展后财政收入惊人的增长——虽然大安朝廷的官方史书坚称,它暴涨的收入纯粹是因为对外贸易的大获成功;但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历史学家都明白,即使沿海的纺织厂炼铁炉将机器干出烟来,也是干不出来一年上千万两白银的;关于这匪夷所思的增长,还是英吉利银行提供的文件更为可信,它直截了当的指出:仅仅在闫东楼上任外务大臣之后的五年时间里,朝廷从各个赔款条约中搜刮到的净收入,就高达四千五百万两以上,占据了当时朝廷收入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