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十三年(59)
“很少动。”
“哼哼,难怪辛希尔现在这么狂傲,山中无老虎,猩猩做大王了。”
他口吻和当年相比分毫未变,听得贺京来一到夜晚就难以入眠的习惯都松动了。
他闭着眼,谢未雨枕在他的手臂上,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抓耳挠腮,很想从一团被子透视出他们的状态。
「岑末雨到底去哪里?他盖头睡觉啊!」
「求求你们去看论坛观众画的火柴人,看得我面红耳赤的。」
「还在聊天啊,聊什么啊,正常人会和侄子的未婚夫大被同眠聊这样?」
「倒不如说岑末雨手段了得,自愿做替身。」
「啊啊啊一只手钻出来了,哦,拿手机。」
「付泽宇,你在看吗?别做你那苹果派了!」
谢未雨嘴巴都说干了,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贺京来睡着了。
他又凑近了几分,拿着手机摁住录音,去录贺京来的呼吸声。
夜晚贺京来带来的工作团队也是轮岗的。
老板工作无穷无尽,作为秘书之一,高泉也尽忠职守。
除却贺氏集团的工资给得太多了,也有贺京来本人已经是这糟糕的有钱人世界中难得的正常老板了。
非要挑不好的,也就是贺家家宴气氛宛如葬礼。
这样的出差每次秘书部门抽签宛如上断头台,都怕被老太太叫去例行询问老板的私事。
之前就有一个抵不住诱惑,至今还在某岛国做专线,也不知道退休前能不能回来。
凌晨一点多,高泉发给岑末雨的邮件显示已读。
很快对方在软件单独给他发消息:为什么体检报告只有男科,我要看心理的报告。
高泉:……
贺京来让他发的时候他都觉得太残忍了。
有没有搞错,其他集团大亨谈对象拍拖给体检报告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到他老板这里,就有种地位倒转,反而是自己老板畏惧年老色衰?
京来先生还是太不自信了!
只要他愿意,港市想和他结婚的不要太多!
高泉又是见识过这位英朗少爷未婚夫的拽泼,咬人都那么狠。
今晚港市新闻全是对贺先生的辛辣评价,他的同学群全是求证。
海岛深夜晚风吹浪,高泉在工作别墅的工作桌前挠头。
想起贺京来吩咐的那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如实回答:心理报告在米濯先生那。
后一句明天我再发输入到一半,谢未雨已经回了:医生不也是轮班的吗?
他说的是综艺安排,但贺京来的团队是为了他服务的,不存在轮班。
只要贺京来有事,几点都要上班。
高泉如实回答,谢未雨看了眼贺京来放在一边的手机,回高泉:我知道了。
高泉:那我把米先生的电话……
那边的人回: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高泉好奇地打开老板的直播间,正好看到谢未雨拿走贺京来的私人手机。
秘书眼前一黑,怕这位老板好不容易开的桃花爆炸了。
没想到对方很快解开了,似乎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锁屏密码都知道?!」
「不是,太自然了吧!隔壁结婚综艺都没熟成这样的!」
「半夜查岗啊!什么身份!」
他落脚的别墅集办公生活一体,同时住在一层的医生接到了陌生号码的电话:“医生你好,贺京来说我有事可以随时找你。”
米濯对岑末雨的印象来自贺京来团队的讨论。
贺家过了风雨飘摇的时候,权力表面看是一边倒的。
贺京来撑着之前要坍圮的大厦,才让这座宫殿看起来不那么摇摇欲坠。
米濯是他重金聘请的医生,说买断制也不为过,不出意外,他的一生都会为贺京来服务。
除非他要把手上的贺家丢出去。
米濯是土生土长的港市人,家里在中环开私人诊所,代代相传。
他第一次见到贺京来,是None还没解散的时候。
他喜欢的人喜欢None,他自然而然关注这支乐队。
谢未雨漂亮、极具个性,无论摇滚还是抒情,用伯劳做英文名的主唱都很轻松,哪怕乐队有朝一日解散,谢未雨单飞也商业价值无限。
这样的光环下,乐队的其他成员就黯淡许多。
None的人好像乐在其中,他们的关系比家人还亲密。
那年国外演出散场,米濯暗恋的对象接电话去了,他在散场的广场台阶坐着,撞见过和队长吵架的主唱。
广场离演出现场也有几公里,深夜寂静。
“你不许一个人走!”
这声音透亮得像是能划破黑夜,还是中文,米濯几乎是下意识看过去的。
深秋天气寒冷,过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矮个的狠狠一推跟在后面的人,“反正我要和你一起去!”
“小谢!”
“我只是去看看舅舅,很快就回来了。”
另一道声音沉许多,也不会闷嗓子,米濯马上对上人了。
刚才演出现场的主角。
深夜怎么在这里吵架?这种明星乐队散场不应该会庆祝的吗?
“我也要去!”
谢未雨甩开贺京来的手,破洞牛仔裤裤脚很大,垂在运动鞋上。
他这年还没十八岁,少年的青涩一览无余,娇纵也肉眼可见,“我不管!”
贺京来身形已经有了后来稳重的雏形。
乐队队长无所谓主唱的狂锤,干脆张开手,用外套兜住谢未雨。
“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要跟着我赶,我会在下一站和你们汇合的。”
None在国外巡演安排得不算紧凑,中转回国一趟也来得及。
如果谢未雨没有感冒,也没有崴脚,贺京来当然不会拒绝,顶多是挨一顿经纪人的骂而已。
他们不是纯粹的偶像,公司向来随便他们释放个性。
“我又不是脚断了。”
似乎这样的圈住也能安抚,谢未雨也没挣扎了。
他贴在贺京来的胸口说话。
从米濯的角度看,简直比恋人还像恋人。
这位主唱也很可爱,还从贺京来拉起的宽大外套里探头,“你不可以背着我回家吗?”
米濯坐在死角,听得真切。
心想太离谱了,这不是摆明了在谈?
他又有些嫉妒,他喜欢的人难追,羡慕这种乐队朝夕相处的模式,分开两三天而已,居然要大吵一架。
吵得毫无质感,一哄就和好,本质是调情。
最后两个人亲没亲,米濯不知道。
若干年后他和当年一起看None巡演的人结婚,提起这段还没在一起之前的趣闻,伴侣懊恼当时怎么没要个签名。
结果等他第二次见到None的队长,樊京来已经变成贺京来。
他在港市一次交易中身受重伤,似乎不能相信现有诊断,送到了他的诊所。
浑身是血的男人在濒死和求生中挣扎,喊的全是小谢。
醒后,贺京来以贺家人的身份聘请他,成为他的私人医生。
或许见过贺京来那样的私底下,米濯一直可惜这段结局惨烈的感情。
贺京来对外严酷,对下属和合作方不遗余力,都有种这年头生意人少见的护短。
他手底下多年几乎没有人事变动,一般只有新人进来,除却意外,没人离职。
久而久之,对老板的感情也不只是八卦的关心态度,更像是一种期望。
哪怕过了相信上天的岁数,依然会感慨,这么好的人,怎么忍心他孤独终老呢。
老太□□威并施,这些年还不断用相貌相似的人刺探贺京来的情感阈值。
太残忍了。
这一次米濯以为自己不用随行,覆盆岛都是贺京来的私人岛屿了,不至于出现从前的乱象。
没想到贺京来另有目的。
电话那头是谁不言而喻,米濯态度很好,“那需要我来您的宿舍吗?”
高泉站在他边上,手机还播放着老板宿舍的画面。
里面的人轻手轻脚走出了宿舍,看不出什么伤口疼的征兆,“不用,我来找你。”